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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施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擺脫了劉覆可能會帶給她的隱患,然而心中卻也不見得多得意快|慰, 反而煩躁地覺得謝玹身上沾著的血很是刺目, 令她莫名煩悶,不知不覺間, 連裝出來的啜泣聲都變小了。
容娡想了一陣,覺得應是因為她雖算計了許多,唯獨沒料到謝玹會親自動手。
他那一劍很是迅疾凜冽,殺氣四溢,一掃以往淡漠悲憫的作風,有那麼一瞬間竟令她心生畏懼。
她見過生殺予奪的謝玹,但並未見過他親自提劍殺伐。
這算不算,他為她破了殺戒?
容娡心跳如擂鼓,一顆心幾乎要衝破胸腔而出,一時間心中湧入許多念頭。
她悄悄飛快地瞥了一眼謝玹的臉色。此時他垂著眼睫,雖然手指在溫和地為她拭淚,但神情依舊是那副淡漠慈悲的模樣,好像方才提劍殺伐果斷的人並不是他。
許是察覺到她抬眼看他,謝玹眼睫一眨,手指撥正她的衣領,極輕地觸碰了一下她頸側被掐出的紅痕:“疼麼?”
他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更沒有責怪她給他添亂。容娡也沒有主動對他解釋發生了什麼——沒準說多了,會露出她在利用他這一破綻。況且,她很清楚謝玹若想知道事情的來去脈,定然能自己查出。
但她不曾想到,謝玹沉默一陣,只是問她疼不疼,語氣中甚至帶著一點溫輕的小心翼翼,像是怕觸及她的傷心事。
容娡愣住,鼻頭驟然一酸,眼眸中翻湧出真情實感的淚,視線里他雪白溫雅的臉變得模糊。
她癟著嘴,委屈的點點頭,說出回答的嗓音顫抖破碎的不成樣子:“疼……謝玹……我好疼。”
謝玹的眉宇間覆著霜雪似的岑靜光暈。
他看著她,輕嘆一聲,長睫抖落金粉,拭去她的淚,輕輕抽出她手中死死攥著的峨眉刺,擁她起身。
起身時,容娡的腳有些輕飄飄的發軟,便順勢撲入他的懷中。
然而被謝玹虛虛擁住時,她眼尖地瞥見劉覆的手指動了動。她嚇得呼吸一緊,意識到劉覆可能並未死透。而後果然見劉覆掙扎著轉過頭,發青的面孔被地面擠壓變形,怨毒地盯著容娡,目眥欲裂,滿口鮮血,像一隻青面獠牙的惡鬼。
容娡的眼眸霎時陰沉下去。
她連忙環住謝玹的腰,將滿是淚痕的面孔埋在他的臂膀處,倉促地將神情遮掩。任由誰見她這番楚楚動人的模樣,都會下意識的認為她是在依賴親昵謝玹。
然而在謝玹看不見的角度,她悄悄露出半張臉,輕蔑挑釁地瞥了一眼腳旁的劉覆,眼中尚且含著一點盈盈的淚意,眼角眉梢卻滿是得意之色。
她什麼都沒說。然而此情此景下,又似什麼皆說了。
即使是死到臨頭,劉覆也果然被她激怒,苟延殘喘地扭動兩下,扯住容娡堆疊的裙角,口中發出“嗬嗬”的怒聲。
容娡佯作被他扯得身形一歪,下意識地垂下楚楚可憐的臉龐看向地面,然後驚恐的掙動起來,雙手死死攀住謝玹的頸項。
這次,不必謝玹動手,立即有兵衛上前刺穿劉覆的手掌,在他咽喉處補了一劍。
鮮血噴濺而出,紅沉沉的洇開一大片。
容娡不用看,也知他這回必然是死透了。
她依偎在謝玹的臂彎里,與他貼的密不可分,有些緊張地攥住他的衣襟。旋即便感覺他到似乎輕輕撫摸了兩下她散開的發,動作的意味似是在安撫。
容娡心跳怦怦,喉間發緊,沾濕的睫羽下,目光微閃。
劉覆……就這樣死了?
她的胸腔中慢慢生出一點悵然——這當然並不是為劉覆感到惋惜,只是因為計謀驟然得逞,有些意外與空乏的悵惘。
然而懸著的一顆心仍未落到實處。
以劉覆的腦子,萬萬想不出這樣險些連她都矇騙過去的周全算計。幕後主使另有其人,且此人應當就在都尉府。
容娡暗自盤算一陣,腦海中驀地閃過都尉夫人的臉。
她心念微動,想到她與劉覆是血脈之親,既然那人肯冒著得罪謝玹的風險幫劉覆算計她,又能指揮都尉的家僕,沒有比她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只是不知她何時得罪了這位夫人,竟令她下此毒手,沒準還起了殺心。
沒錯,是殺心。
容娡頭皮一麻,脊背冒出冷汗,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如若今日謝玹沒有來,說不准她從此便銷聲匿跡了。
那位夫人定也不想得罪謝玹,今日將她套進別苑,又夥同劉覆企圖玷污她,根本沒想放她離開。
人死便無對證,若容娡被她害死,待她死後,屆時隨意扣上個失足溺水抑或是旁的死法,便足以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容娡回憶一番,想到,杜簡起先能同自己親近往來,正是出自都尉夫人的授意。沒準親生兒子亦是她算計中的一環,劉覆亦是被她煽動利用。謝玹心思縝密,輕易無法瞞騙。女子受辱而自盡,怎麼看都理所當然,不會教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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