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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淮早就已經走了,可他來這一遭卻成功將岑暨鬧得困意全無。
只見岑暨一言不發坐在桌前,桌上的茶水早就涼透,燭火晃晃忽暗忽明,燈火明艷下他清雋面容更添俊逸,如玉山上行,光映明潤。
岑暨眉眼微垂,斂去眸中複雜神色,他修長如竹節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茶杯,耳中還迴蕩著沈景淮方才的肺腑之言,居然不是相好,而是失散多年的親妹...
難怪他覺得燕寧的面容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細想來與當年的沈國公夫人確有幾分相似,也就是說,之前種種,皆是他誤會了?
這一認知叫岑暨薄唇不禁狠狠一抿,心中情緒複雜如一團亂麻,攪擾的他幾乎是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向來冷然帶諷的狹長鳳眸閃爍不定,怎麼會...
...
旭日東升,晨曦穿過密密匝匝的枝葉投落滿牆晃動的日影,無數光斑在窗戶上跳動,光影交錯叫人眼花繚亂。
或許是京中事務確實緊急,沈景淮是連夜跑的,等燕寧起來的時候就只見到齜牙沖她笑地一臉燦爛的朱濤與蔣武兩人,以及厚厚一沓銀票,足有一千兩!
據朱濤所說,這些銀票都是沈景淮留給她小用的,燕寧當時就驚呆了,真不愧是隨身攜帶金疙瘩的人,出手就是豪氣,就沖這沓銀票,這聲大哥叫的就不虧。
燕寧:這難道就是抱金大腿的感覺?真踏馬爽!
懷揣著一夜暴富的喜悅,燕寧只覺神清氣爽,連著步履都輕快起來,結果就迎頭撞上了一堵人形肉牆。
「對不起對不…呃——」
畢竟是自己走路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人,燕寧連忙往後退了兩步,一邊揉著額角一邊試圖表達歉疚,卻在抬頭看清被撞對象的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一身朱色錦袍,旭日融融下衣袍上華光流轉,身姿挺拔頎長,清雋俊秀面容如冰如玉,狹長鳳目黑沉若曜石,陽光傾瀉而下,落在他身上愈顯清冷矜貴,不是岑暨又是誰?
燕寧只想捂臉嘆氣,這是什麼運氣?!
見岑暨一雙黑眸沉沉盯著她,眉頭緊顰一言不發,燕寧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啥。
無非就是覺得她一大清早就作妖,光天化日之下就對他投懷送抱。
眼看岑暨嘴角翕動就要開口冷嘲,她趕緊舉手搶先開口:「我真不是故意撞上來的,此事純屬意外。」
「而且,我仔細想過了。」
不等岑暨說話,燕寧瞥他一眼泰然自若鎮定開口:「世子冰清玉粹如玉山上行,而我身份低微貧賤如泥,先前是我痴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世子身份尊貴又豈是我能肖想?」
只見燕寧滿臉誠摯,同時不忘豎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世子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認清自己身份,絕不再糾纏,前番種種冒失,還望世子海涵不要見怪。」
雖然無所謂岑暨對她的態度,但也受夠了他無窮無盡的自我腦補,燕寧乾脆將話挑明:我知道自個兒不配,所以你也別有事無事瞎YY,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燕寧說完,又從兜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這是跌打損傷藥,昨日多謝世子了。」
她也是昨晚吃飯的時候才發覺,岑暨應該是拉她的時候太過用力,不小心把胳膊給拽傷了,連筷子都有些拿不住,看起來應該還傷的不輕。
這藥是她找沈景淮要的,凡事一碼歸一碼,說起來岑暨也是因她受傷,他雖不願與她多有糾葛,但燕寧也不喜歡欠人人情,既如此,那這瓶藥就算是兩清。
她連這都發覺了?
看著燕寧遞過來的白色小瓷瓶,岑暨嘴唇微抿,眸光驟起波瀾,神情不禁複雜。
他昨日確實是胳膊有點拉傷,直到現在都還有些隱隱作痛,但他連秦執都沒說,卻不想居然被她給看了出來。
他目光順勢上移,落在燕寧白皙秀美的面龐上,先前還不覺得,現在細看來她眉宇間確實是與記憶中的沈國公夫人有幾分神似。
聽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身份低微,字里行間俱是自貶,這些都是他之前說過的話,可如今聽在耳中卻猶當頭喝棒重鼓悶錘。
沈國公府嫡女,又是哪門子的身份卑賤低微?
況且他之所以對她一再厲色懷有偏見,無非就是覺得她品行不端朝三暮四。
可事實上呢?她與沈景淮是正兒八經親兄妹,也難怪沈景淮會對她態度和善行為親近,原來壓根就是他想岔了路…
一想到自己還曾對她疾言厲色百般冷嘲,岑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羞臊。
虧他還是提刑官,連真相都還沒弄清楚就武下決斷,豈不就是典型的冤假錯案?
岑暨有心想要道歉,可又覺拉不下臉。
不知岑暨心中糾結,見他遲遲不接,燕寧本就不怎麼充足的耐心也快耗盡,只以為他是不稀罕,當即就準備把藥瓶收回來:「世子您放心,我不會跟狗皮膏藥似的纏著您不放的,這藥您不要就算了,我…」
「可以纏…」
「哈?」
岑暨正在走神,冷不防就聽見她來這麼一句,他心中滋味莫名,嘴巴比腦子更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鬼使神差開口打斷,直到看見燕寧錯愕神情,他才察覺自己剛才都說了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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