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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店老闆點頭哈腰的離去、這一間小屋裡面已經徹底的只有他們留下來的時候,柳浮生才多少鬆了一口氣。
「七殿下……」他簡直是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吐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被玄武城通緝了。」商長殷說,「我方才應該在路上已經說過這件事情了?」
「在下想問的並非是此事,而是這一家店……?」
「啊,你說這個呀。」商長殷頓了頓,朝著柳浮生展露出一個看上去毫無陰霾的笑容來,「這是一家黑店。」
他的情緒看上去很鎮定,仿佛自己口中說出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話語,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被特別關注和在意的地方。
可是柳浮生顯然做不到像是他一樣想。
「您說……黑店?!」柳浮生的聲音聽起來都快要破音了,「怎麼……是這種……」
「不然呢。」商長殷非常冷靜的道,「除了這種不問身份、萬事不管的黑店,不會再有其他的地方會允許我們投宿。」
至於黑店,當然有黑店自己的規則。一應事則都有店主人自己擔著,和他們這些花錢的客人又有什麼關係?
這話簡直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至少柳浮生一時半刻是再說不出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沒有問題了,還是只是不敢繼續和商長殷就這些問題爭論下去,以免影響商長殷對自己的印象。
既然他不敢開口說,那麼商長殷就也真的敢當他是沒有半點的問題。天色早就已經極為昏暗了,如此便索性直接散掉,各去休息。
這畢竟是花了大價錢的,就算是黑店也會非常有服務原則,房間多的是,裝潢也都能夠看得出是上了心,床褥枕被則更是一應俱全。
只是莫憑闌照例抓著商長殷的衣角。也不說話,就那麼仰著臉,用一雙漆黑的眼瞳望著商長殷,分明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商長殷便抬起手來擰了擰自己的眉心,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有些無奈:「又不想自己睡嗎?」
「你以前都會和我一起睡的。」莫憑闌控訴。
商長殷沒有多想,只以為他說的是在化作人形之前、還是渡鴉的模樣的時候的事情,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人和鳥,怎麼能夠一概而論?
於是商長殷便只不輕不重的在莫憑闌的頭上拍了一下。
「好了,該休息了。」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乖一點,阿闌。」
這一句話像是擁有什麼特殊的魔力,因為當商長殷這樣說之後,莫憑闌居然便真的變的乖覺了下來,就像是原本要懟天懟地的瘋狗被戴上了籠頭,於是看上去顯得都無害了起來。
「……我知道了。」莫憑闌小小聲的說,「晚安,哥哥。」
***
月上中天。月光透過近乎透明的海水,被揉碎了灑下來,於是海底也便都有了銀色的月光。
而月光所照耀的世界已經全部都陷入了沉睡當中。周遭的一切萬籟俱寂,仿佛有人抹去了「聲音」的概念。
有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影子推開了商長殷房間的門,走了進來。
那應該是莫憑闌,可是瞧著卻又有些違和的地方。再仔細一些去看的話,便會意識到這種違和是因為,他那原本應該空無一物的漆黑眼眶當中,居然被放置入了一對血色的眼瞳,像是被鮮血浸染滲透的琉璃。
他小心的靠近商長殷,連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仿佛生怕自己驚擾了一個脆弱的夢。
「哥哥……」他說,「哥哥。」
「……我很想你。」
第117章 長生道(四十一)
在玄武城當中睡覺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不如說,對於在陸地上居住慣了的生靈來說,這在水下的世界當中發生的一切都顯得是那樣光怪陸離,但是又充滿了某種極為獨特的魅力,是平時根本見不到、甚至連想像都有些難以描繪出其中千分之一的景象的瑰麗世界。
因為擁有著來自玄武的庇佑,而能夠讓玄武城當中一切的非水族的生靈也可以自如的在水下穿行,不用擔心溺水一類的事情的發生,可以自在的享受一些水中生活的與眾不同之處。
比如,當你睡著之後,水流會在你的身邊輕微的蕩漾。波濤些微的起伏,就像是輕柔的搖籃,伴隨著「嘩嘩」的流水的白噪音,能夠讓人覺得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治癒,並且會在這樣的環境當中睡的更香。
對玄武城的環境做出了如此之多的描述的意思是,當商長殷睡了一個少有的、過於舒適的好覺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莫憑闌。
後者畢竟只是一個堪堪到人腰高的小人兒,就算是這樣和他縮在一張床上也占不了多少的位置。——可即便如此,也不該是商長殷絲毫都沒有察覺到的理由。
「你怎麼會在這裡?」商長殷問。
莫憑闌像是一隻翻肚皮的小貓那樣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來,抱住了商長殷的手臂,把臉埋過去蹭了蹭之後才慢吞吞的睜開眼睛:「早上好,哥哥……」
商長殷給氣樂了。他伸出手來,揪住了莫憑闌的兩邊的臉頰,用力的一扯,白麵團子軟乎乎的臉頰就被捏的變了形。
「不說實話?嗯?」
莫憑闌表現出了無比的委屈:「明明以前你都允許我和你一起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