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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柳浮生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承受下去來自於商長殷的這一種打量的時候,面前給他帶來了莫大壓力的少年終於是將自己的視線挪開了。

  「您可真是憂國憂民啊。」他這樣說。

  這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一個正向的話語;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柳浮生總覺得他從商長殷的那短短的一句話當中品出來了某些其他的意思來。

  但且不論商長殷究竟有沒有那樣的意思,柳浮生只能假裝自己耳聾眼瞎,什麼都聽不出來。

  「七殿下明鑑。在下只是想一直都跟隨在您的身邊罷了。——直到最後,有回到南國的那一天為止。」

  他面前站著的金尊玉貴的皇子聞言,卻是輕笑了一聲。

  「哦?」少年問,那本該是清澈有如山澗泉水一樣的聲音在柳浮生聽起來,卻帶了一種莫名的大恐怖在其中,「你是真的還想要回去南國嗎?」

  柳浮生的瞳孔劇縮。

  他急忙低下頭,用垂下來的發去掩蓋自己面上的表情,但是心底已經掀起了駭浪驚濤。

  怎麼可能?他分明一直都又在小心的注意和隱瞞,從來都沒有泄露過半分的自己的心思,為何七皇子卻能夠注意到……?

  柳浮生甚至是不敢抬頭。

  商長殷如今在他的心目當中已經被徹底的妖魔化,柳浮生生怕自己只要和商長殷對上視線,就會被那有如鷹隼一般的銳利的目光將自己整個人的存在都全部給剖析開來,根本沒有半分的隱秘可言。

  他只能這樣低著頭,勉強的哂笑:「七殿下說笑了,在下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日日夜夜,莫不敢忘南國種種。」

  柳浮生終於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與情緒,也敢於去同商長殷對視了,面上是再真摯不過的表情。

  「這世上,那裡會有不思念自己的故鄉的遊子呢?」柳浮生的語氣低沉了下去,「而且,七殿下您應該也看到了,這雲天仙城,對於我輩凡人來說,可並不是什麼適宜居住和生存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忽而,商長殷的笑聲再柳浮生的耳邊響了起來。

  「柳君說的也是。」商長殷說,「先前是我的態度不好,還請柳君莫要見怪。」

  柳浮生哪裡敢真的接下來他的致歉,連忙退讓到一邊去,口中連呼七殿下不必如此。

  說真的,柳浮生幾乎不怎麼再京城活動,往日對於商長殷的那荒誕的名聲,也不過時道聽途說而已。可今日方才知曉,一位自幼錦衣玉食的、被嬌寵著長大的皇子,情緒喜怒無常起來能有多可怕和難以招架。

  你要忍耐。柳浮生對自己說。

  凡成大事者,無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不過是一些小小的言語上的磋磨,不痛不癢,連肉都不會少上一塊兒,何必為此矯情。

  只有討好了七皇子,只有憑藉著七皇子,他才有機會觸碰到登仙的門檻,才有可能也踏上那一條青雲路。

  以往能夠為了科舉十年苦讀,聞雞起舞、三更而息。那時候都可以數十年如一日的忍耐下來,沒有道理如今卻反而做不到了。

  然後,柳浮生聽到面前的七皇子說:「既然柳君如此心誠,問自然也不好拒絕。之後同那位塗山君前去析木樓,柳君仍舊是要和我一併前去嗎?」

  他等的可不就是這個嗎!

  柳浮生匆忙的掩飾自己面上的狂喜,但仍舊是不免從眼底當中泄漏了一些出來。他同商長殷深深的稽首:「我自然是要跟隨再殿下的身側的。」

  商長殷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不再將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在柳浮生的身上。後者再確定自己不再被關注後,才終於是露出些許的、狂喜的表情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柳浮生察覺到了某種存在感極為強烈的注視。

  他幾乎是立刻的悚然一驚,以為自己沒有控制好的情緒被商長殷給察覺了。但是當柳浮生小心的抬眼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注視著他的那一道視線,居然來自旁邊那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的渡鴉。

  柳浮生於是皺起眉來。

  他怎麼說也是江南的累世書香世家養出來的貴公子,平日裡最是講究不過。茶要喝當年的春茶,素日的飲食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冬賞雪,夏觀荷,春踏野,秋品菊。看的皆是良辰美景,便是要養鳥,也該是那些名貴的八哥、畫眉一類。

  好端端的,哪一家的貴公子會豢養一隻烏鴉當作寵物?當真是不知所謂。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七殿下養的烏鴉的話2,那麼柳浮生只是看上一眼,都會覺得嫌棄萬分、污了自己的眼睛的。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卻注意到渡鴉的目光也產生了些變化。那一隻大鳥像是察覺到了柳浮生內心的這些變幻的心思,朝著他嘎嘎的大叫了起來。

  叫的非常難聽。

  柳浮生的心頭猛的一跳。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方才,的確有那麼一瞬間,柳浮生幾乎要以為自己面前的並非是一隻鳥,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之後的時間裡面,商長殷與柳浮生之間再沒有什麼更多的交流了。等到塗山君處理完了紛雜諸事返回到這裡的時候,幾乎要被那種凝滯的氛圍給嚇了一跳。

  「我回來了。」塗山君同商長殷打了一聲招呼,「勞領丘君久等,我們即刻便返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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