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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就似那瓮中之鱉。
碧霄幾人已被派出宮,暫時安全,她少了許多顧忌,可同時也說明,她在這深宮中再無可信之人,萬事只能靠自己。
剛才母親來時,她已暗中提醒,讓母親傳信給沈子梟,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避免他不要關心則亂,做出許多冒險的事來。
母親乃是江家主持中饋的大夫人,並不是個沒主意的人,想來極大可能辦成此事。
太后已死,那麼剩下的,就只有迎熹需要擔心。
江柍隱隱不安。
也不知迎熹有沒有接受她當時的建議,暗中偽造紀敏騫通敵的證據。
其實當初江柍出此下策,並非以為宋琅會輕易就棄用紀敏騫,而是看準了宋琅多疑,一旦給他心裡紮上刺,就算這根刺不會傷及性命,可到底會讓人心裡難受。只要難受了,時間一長,無論是拔出還是任他融進血肉里,總要解決。
既然宋琅不好對付,就只能去試一試,他的左膀右臂是否好對付。
江柍暗暗琢磨,看來關鍵之處,還是迎熹。
她得想辦法再見迎熹一面才是。
在絕望之中,江柍從未放棄過自救,可迎熹卻不行。
福寧宮那場大火,讓民間生出許多閒話,有人說皇宮裡風水不好,有人說太后女主涉政觸怒祖宗,不然怎會在十年之內接連兩場大火。
那日宋琅放火燒宮的時候,迎熹昏倒在殿外的鵝毛大雪中,而太后則喪生於殿內的滔天火焰中,這一幕後來始終是她的噩夢。
她到濟慧寺為太后亡靈超度,聽到街上的閒言碎語,原本搖搖欲墜的心便徹底墜落深淵。
她大病一場,一到晚上就高燒不退,喃喃說胡亂,差點沒救回來。
趙華霽這日來府上看她。
見她已經快要病死,忍不住號哭一場。
待平復下來,便對紀敏騫說:「我和太后在閨閣時曾結識一個苗疆游醫,早些年他曾兩次把將軍從鬼門關拉回來,後來愛愛和迎熹調換身份,太后重用此人,祛除了愛愛手上自打娘胎裡帶來的紅痣,後來我見太后與此人交往過密,與他就少了聯繫,但要是想尋他,也是能尋到的,不如請他來瞧瞧?」
紀敏騫聞言,忙問:「那就多謝岳母大人,不知小婿能做些什麼。」
趙華霽道:「如今江府的書信都得經陛下查看,再由執筆太監謄抄後才能傳出,可那苗醫已隱居深山多年,若非見我親筆書信是不會出山的。」
講到這,趙華霽露出為難之色:「加之你當初娶迎熹,不過是逢場做戲,如今想救她,豈非惹陛下不悅?」
「……」紀敏騫語噎了,趙華霽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趙華霽見狀又道:「所以你可有什麼法子能把書信傳出?」
紀敏騫來回踱步,想了許久,才道:「如今病的不止是迎熹,我會藉口為愛愛請醫,把書信遞出去。」
趙華霽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那我把信寫好給你,望你盡全力辦成此事。」
紀敏騫答應了下來。
七日後,書信傳入香爐山。
殊不知,那苗醫正是淺碧的師叔,也是曾對趙華霽有過許諾之人。
當年他結識趙華霽和趙華懿二人,後因幫助江柍和迎熹調換身份有功,被太后強制留在宮中,後來靠把紅丸獻給太后才得以脫身。自他得知紅丸被用到江柍身上之後,就一直心懷愧疚,曾對趙華霽承諾,總要還她一個人情。
趙華霽看到迎熹病入膏肓,本就要想法子救她,既然救她,何不順便把江柍交代的事情一併完成?於是她利用紀敏騫,傳書給苗醫。
信中除了要他來郢州為迎熹看病之外,還囑託他把江柍尚在人世的消息傳給沈子梟。
苗醫聞言,想到淺碧乃是沈子梟手下第一得力之人,便把消息遞了出去。
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
初聞「迎熹已死」時,沈子梟是千萬個不敢相信,尤其不敢信宋琅會這樣讓她死去。
他本打算在江柍出殯那日親自去皇陵開棺驗屍,誰知,就這樣收到淺碧的消息。
沈子梟孤身來到河灘,坐在一塊石頭上,對月飲濁酒。
葉劭怕他出事,悄然跟在後面,遠遠看著他。
他悶聲喝了許久,許是醉了,竟抽出如虹劍,舞起劍來。
那劍身劃破水流,飛濺一灘晶瑩的水珠,如寶石般紛落在他四周,他將酒壺甩去,又用劍身接住,反手再次握住酒壺,仰頭痛飲。
飲盡這壺酒,他把酒壺一揚,揮劍如風,嘩地砍成兩段。
又隨手丟了那寶劍,張開雙臂,後仰倒地。
他在那厚厚的枯草之中,劇烈喘息,呵出一道悠長的白氣。
天上繁星點點,幽林靜悄月又明。
他躺了許久,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一枚雲龍紋鑲寶石金戒指,葉劭常常見他把玩這枚戒指,每次沉思和放空的時候,他都要拿出這枚戒指來,好像撫摸著這戒指的紋路,他便會平心靜氣。
葉劭感覺他心裡定然很苦。
後來他呼吸漸平,才站了起來,只見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過去將如虹劍撿起,莫名頓了一下。
然後他俯下身來,從枯草叢裡拾起一株淡紫色的野花,放在手中摸了摸花瓣,竟打算把它拿回營中。
葉劭心裡驀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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