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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柍問道:「碧霄高樹,星垂月涌幾人何在?」

  為首的一個宮人站出來屈膝行禮,回話道:「回稟貴人,故公主的宮人們自然都去為公主守靈。」

  江柍聞言,一顆心放下不少。

  還好宋琅留下了他們,即便日後要在皇陵那樣的清冷地過活,好歹平安,將來仍有指望。

  江柍轉而又看向趙華霽。

  趙華霽的眼淚還掛在下巴上,江柍有話想對她說,卻礙於有人在身邊,不能像上次祁世一樣直言不諱。

  江柍想了想,又道:「如今迎熹已死,世上只有陛下新封的貴人一個,不知日後是否還能見到母親,如若不能,今日就是訣別了。」

  說著,便撲入趙華霽的懷抱里,啜泣起來。

  這哭聲太過生離死別,讓人不忍卒聽,可那兩個宮娥,卻仍是面無表情站在那裡,沒有絲毫要躲避的意思。

  趙華霽心痛難忍,像哄嬰兒那般拍著江柍起伏的後背。

  江柍反應極快,伸出手來,在趙華霽的胸口上反覆寫著一個字。

  她用的是受傷的那隻手,因那只是靠近床的里側,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棄上傳本文,歡迎加入用另一隻手當著些,能躲避宮娥們的視線。

  趙華霽先是一陣,哭聲都噎在喉嚨。

  江柍手腕略一用力,傷口便崩裂開,汩汩流出鮮血,染紅了白色紗布。

  可她不敢停下,如吳剛斫桂。

  趙華霽的哭聲一頓,沒一會兒那兩個宮娥便警惕地望了過來。

  趙華霽反應卻快,佯裝閉目在輕撫江柍的後背。

  事實上,她是真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並非是一個簡單的人,可這般直視江柍堅強冷靜的一面,她還是感到十分意外,隨後又升起一股不安的敬佩出來。

  終於,她在這潦草而焦急的書寫里,辨認出那個字:

  沈。

  趙華霽輕輕推開江柍:「好了乖孩子,別哭了,你的苦為娘都懂,都懂。」

  江柍心領神會。

  緊緊盯著趙華霽的眼睛,嗚咽道:「也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我還活著,若他知道就好了。」

  許是母女連心,趙華霽不費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趙華霽心裡明晰,江柍是怕沈子梟為探明她是否真的已死,會以身犯險。

  她道:「早晚會知道,你都放心。」

  又恐話說太密,被宮娥們發現什麼,補充道:「你不要管旁人如何,要緊的是你自己的性命,知道嗎。」

  江柍止住淚,定定道:「那是自然,天不佑我,我便自救。若那自由是火中栗,我定然會毫不猶豫火中取栗,千萬次救自己於水火。」

  趙華霽看著她在絕望中拼命透出光熱的神情,濃重的悲涼涌了上來:「如今江家的男人們都出去打仗,江家的女人們都在受苦,我若早知你會過得這樣辛苦,當初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鴛娘……」

  江柍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

  鴛娘是趙華霽身邊的貼身侍女,如霧燈之於江柍一般。江柍從未見過這個女人,因為在她剛出世不久,鴛娘在一次大戰中為救趙華霽的性命,謊稱自己是她,被敵人擄走,殘忍殺害。

  江柍不懂:「怎會忽然提起她來。」

  趙華霽搖頭,說道:「我只是感慨,亂世紅顏未免太多。」

  江柍又要說什麼。

  忽聽:「陛下駕到。」

  江柍的神色頓時變得凜然,趙華霽也一怔,很快收拾好神情。

  宋琅進了殿,一襲低調的白色祥雲團龍紋袍,似在為公主哀悼。

  江柍將臉冷冷地別開。

  趙華霽站了起來,看向宋琅,不卑不亢行了一禮。

  宋琅看了一眼江柍滲血的手腕,才對趙華霽道:「天色不早了,江夫人該回去了。」

  趙華霽並沒有好臉色,只道:「陛下不用下逐客令,這樣的地方,我一刻也不願多待,如果可以,定然也不希望愛愛待在這裡。」

  宋琅眉眼間頓時沾染了些許戾氣。

  趙華霽恍若未覺,道:「江家的男兒還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只希望江家的女人們不要再流血犧牲,陛下,你雖算準了江家人赤膽忠心,不會棄大昭於不顧,但也不可寒了江家人的心,否則,解甲歸田,也不是不可能。」

  話落,竟是連行禮也沒有,就這樣徑直而去。

  *

  宋琅目送趙華霽離開,臉色陰沉,如烏雲密布。

  可暴怒卻沒如想像中來臨,他最後只是一笑,伸手撓了撓額角,頗為乖戾狂獰。

  他轉臉看向窩在床角的江柍。

  對旁邊的宮娥使了個眼色,道:「去拿藥箱。」

  宮娥很快去後殿拿來藥箱。

  宋琅拂袖坐在江柍床畔,盯著她固執的側臉,道:「把手伸出來,否則我會讓你比現在更疼。」

  江柍頓了頓,卻仍舊偏著臉。

  宋琅擰眉,霍然伸出手把她的手腕拽了過來,恰是捏到她的傷口,鮮血又滲了出來。

  江柍本能地疼得一縮,卻不防男人的力氣太大,硬生生把她扣住了。

  宋琅把她的手腕放到她擁起的錦被上。

  被面亦落了血,如點點紅梅。

  他盯著她,隨手撈起毛巾,先把他指間沾染的她的鮮血擦掉,又將毛巾用力摔進托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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