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提起霧燈,江柍不免悒鬱難耐。
人間雖已過了兩個月,可她昏迷著,好似睡了很短的一覺,猶然覺得霧燈好像昨日才沒了一樣。
她問道:「霧燈的屍體尋回來沒有。」
宋琅原本笑著,聞言閃躲了一下,道:「快到中午了,你要吃什麼,朕吩咐御膳房去做。」
江柍心一緊,目光定定地盯著宋琅問:「霧燈的屍體,到底尋回來沒有。」
宋琅笑說:「想不想吃碧霄親手做的丹桂杏仁羹?」
「皇兄。」江柍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
宋琅終是斂了笑意,凝睇她道:「霧燈不過是一個奴婢,縱是為你而死,也是她應該做的,朕已下令厚賞她的家人,你何必如此過意不去?」
宋琅一口一個的「奴婢」,讓江柍聽得喘不過氣。
她大病初癒,本就臉色蒼白,這下更是慘澹如死人一般,開口說一片沙啞:「所以她的屍體,還在涼州?」
宋琅為她的固執而感到隱隱不耐,既喜歡她重情重義,又覺得她對誰都重情重義的話,未免小題大做,沒有必要。
他淡淡說:「朕不知道。」
又道,「人已經死了,何必糾結這些。」
「你怎可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江柍卻陡然尖銳起來。
宋琅微怔。
她對他從未這樣疾言厲色過。
他倏地站了起來,想動怒,卻見她眼眶中有如空山新雨般的淚珠接連滾出,又心軟了下來。
只耐著性子道:「朕那日於千軍萬馬、萬箭穿心的絕境中救你出來,哪還有什麼心思去管霧燈雨燈的,這六十七日你昏迷不醒,朕的心也幾乎隨你去了,怎會有多餘心力去想一具屍體是否得以安葬。」
「……」江柍的喉頭堵得難受。
她知道那日宋琅為救他,是涉了怎樣的險,幾乎是把江山社稷賠上去,她又如何能再要求他做些什麼,只能是血淚自咽而已。
何況她現在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他。
江柍把對霧燈的牽掛和愧疚都慢慢壓了下去,淚意也一併斂去,直至完全平靜下來,她才說道:「皇兄連日辛苦,不如等會兒與我一同用飯吧。」
宋琅見她想通了,不覺勾唇笑起來:「好,朕讓碧霄去準備。」
江柍斂眸,笑道:「多謝皇兄。」
雖是笑著,卻難以忽略她舉手投足間的客套與疏遠。
宋琅眼眸不動聲色沉了下來。
「皇兄」二字像是兩支淬了毒的利箭,筆直地射進心臟,讓他疼得難以呼吸。
可他卻不能反駁。
因為如今,他還沒有辦法抹煞她公主的身份,更怕自己若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會把她越推越遠。
宋琅站了起來,淡淡一笑:「喚宮娥們給你梳洗吧,午膳的時候,朕再過來。」
江柍點頭說「好」。
宋琅轉身出去。
剛出門,祁世迎頭走上前來,說道:「陛下,紀大人來了。」
「他?他不是早朝後還說要去濟慧寺拜佛,說什麼為了朕的愛愛,朕知道他是為了他那即將出世的孩子……」說著便輕嗤笑起來。
祁世又道:「好像是關於福王的事情,奴才瞧紀大人生了好大的氣,同奴才說話時臉色鐵青。」
宋琅的笑意僵在臉上。
福王和寧王等支持太后的宗室王親,早在去年就被他貶為庶民,圈禁在府。
這幾個月來,他時常感到朝野動盪,沒有聽從當初江柍信中的勸誡,殺了不少官員,可卻留有餘地,沒有動宗親。
宋琅不知福王鬧些什麼,匆匆回到含元殿,見到紀敏騫,果然是氣得不輕。
未等他問,就道:「陛下,福王他被關瘋了,在府中大罵陛下不孝不悌,罵我們紀家是一窩走狗,連戰功赫赫的江老將軍都被他罵上了。微臣去時,只聽他嚷嚷公主是假的,還說什麼公主是禍害,是九尾狐狸托生的,必定亡國……」
「放肆!」宋琅沒聽完,就已氣得亂戰。
寧王在府中過得一身輕鬆,整日與妻妾溫存,這才幾個月啊,寧王府就有七八位有孕的妃妾了。
反觀福王,放著清閒日子不過,倒開始找死了!
他大喝:「殺了就是,還來回朕做什麼,平白污了耳朵!」
紀敏騫道:「陛下親政之後已經流血太多,微臣恐怕此時處置福王,會讓朝野不安。」
「朝野不安又不是今日才不安,何妨多他一個?」宋琅又道:「不過他竟敢如此狂悖,殺他也是便宜了他。祁世,你去吩咐歐陽忍,福王既然說瘋話,就讓他徹底瘋下去好了!」
歐陽忍是鄭飈之後新任的神鷹隊指揮使。
聞言祁世便下去傳話。
紀敏騫心裡說不清的滋味,既覺得宋琅的做法無可厚非,又莫名感到膽寒,因宋琅還要與江柍共用午膳,便沒再留他,他退出含元殿,才趕去濟慧寺。
*
宋琅走後,江柍斂眸凝思,默默梳理她墜樓之前發生的種種,記起沈子梟的傷勢,胸口像被堵住了似的
||||||
,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這些時日外面發生了什麼,沈子梟怎麼樣了。
一時心焦不已。
正發愁,有兩個穿黃衫子的宮娥,分別帶領八位穿粉衫的小宮娥進殿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