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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柍心中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只覺得她們都快哭傻了,自己再不能亂了陣腳,便緩緩深呼了一口氣,繼續道:「聽著,現在不是訴衷腸的時候,你們聽我說。」
她將她們一個個看過去:「月涌,你膽子最小,最無城府,這些錢你需得牢牢握在手裡,連你父母親也不能讓知道。日後你若嫁人,記得給自己尋兩個忠僕,人要是手頭沒有銀子和自己人,是很難過得順心的。」
這也是太后曾教導過她的話,也正因如此,這幾個丫頭即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得以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她說完,又看向星垂:「星垂,我知你效忠陛下,我已在匣子裡留下一封給陛下的書信,若你日後還想回昭宮,我會求陛下好好待你,感情之事講究兩廂有意,就算你沒有為妃的緣分,也會一生衣食無憂。另外,還望你替我照顧好碧霄姑姑,替她養老送終。」
星垂聽罷,心中大慟。
她試問自己從前常有嫉妒江柍的時候,總因一點小事而在私下腹誹、埋怨,可卻沒想到江柍竟為她的終身這樣操心,頓時羞愧悔恨不已。
江柍又把目光轉向霧燈。
剛要說話,只見霧燈驟然拔下頭上的簪子,抵著喉嚨,決絕道:「公主若趕霧燈走,霧燈即刻便血濺當場!」
江柍本已壓下淚意了,聞言一陣鼻酸,眼淚奪眶而出。
心裡急,拍了拍桌子,罵道:「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我被廢了,你就敢威脅起我來了。」
「公主知道霧燈絕無此意!」霧燈咬牙道,「霧燈早已視公主為我的一片天,若公主不要我了,我的天也就塌了,公主,你我相伴多年,怎能不知霧燈對你的忠心,您是真想逼死我嗎。」
當日她能往臉上劃下一道,改變自己的命運,今日為何不可?
想到這,她更是鏗鏘無畏:「公主,霧燈對天發誓,你若長生我便長生,你若赴死我絕不獨活。」
「……」江柍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霧燈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姑娘,江柍深知這一點。
就這樣默了一會兒,她下定決心地閉上眼,說道:「霧燈留下。」
星垂和月涌大驚失色:「公主就這樣偏心嗎,我們也願跟著您吶!」
江柍淚如雨下,不忍再談,只道:「什麼都別說了,下去吧。」
江柍決心已定,便是不會更改的了。
霧燈見狀,努力揚起笑,說道:「來,姐妹們,我們一同給公主磕個頭。」
聞言,三個人都擦乾眼淚,整理了一番儀容。
並肩跪地,嚴肅地叩首,再拜,再叩首……共磕了三個鄭重的頭。
江柍哭著,亦笑著。
就這樣目送她們退下。
高樹從殿外與她們錯身進來,對江柍說:「公主,段姑姑求見。」
江柍說:「宣。」
高樹看了一眼江柍,似有難言之隱,頓了頓才宣段春令進來。
然後江柍一怔。
段春令不知何時剃了頭髮,一身青灰色緇衣,手持佛珠,進門跪地,先道一聲「阿彌陀佛」。
江柍想問她這是怎麼了,卻覺得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還是段春令先道:「公主,奴婢在太后被圈禁之後,就生了出家之心,緇衣和剃刀早已備下,今日自行剃度,不過是最終下了決心。」
江柍咬咬唇,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滂沱而下。
段春令卻平和又溫柔地笑起來:「公主可願給奴婢取一個法號。」
江柍雖不與段春令親近,可到底主僕一場,只念如今天下並不太平,出家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便止住淚,問道:「不如叫『莫愁』,可好。」
段春令把這名字暗自咀嚼一番,慢慢揚起笑,許是沾了佛性,眼角的皺紋,都顯得格外溫和。
她只道:「紅塵多煩惱,凡人所求,不過是一場痴夢,奴婢唯願常伴青燈古佛,洗刷過去的罪孽,亦會每日為公主誦經祈福,祝禱公主安樂永寧,福綏綿長。」
江柍笑著把她扶起來,又笑著把她送出殿外。
高樹在身後跟著江柍,目送段春令一步步走出扶鑾殿的宮門,好似一步步踏出紅塵。
真好,離開的人,已獲得安寧。
可留下的人……想到這,高樹看了眼江柍。
江柍恰好也轉過頭來看他:「高樹,我也給你留了銀子,只是我需要你把這幾個姑娘安頓好,看著她們落腳,你再自行離去,可好。」
高樹心口鈍痛,想說些永遠不會離開她的話,可嘴笨,什麼也說不出,最後只沉沉道:「是。」
安排好一切,江柍感到無比輕鬆。
她到寢殿裡,尋出沈子梟送給她的所有東西,新婚之夜的「合髻」,那枚寫有「沈子梟定護迎熹一世長安,一生清歡」的花箋,雙鳳金翅玉簪,珊瑚項鍊,還有手腕上這個銀槍手鐲。
沈子梟從外面進來,恰好見她把這些都擺到桌上。
便問:「怎麼把這些東西都找出來了。」
「我在思考該帶走什麼,留下什麼。」江柍坐在妝檯前,從鏡子裡看向沈子梟,銅鏡里,人有些模糊,像極了一個幻影。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那條珊瑚項鍊上,眼神似有凝滯。
江柍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冷不丁瞧見花箋上「迎熹」二字,驀地刺痛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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