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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抓住江柍的胳膊,哀求道:「公主,您能否想想辦法,讓他們不要再攻打我們大昭了。」
「住嘴!」
江柍心裡一抽一抽像痙攣般發疼,可見星垂如此,她不免板起臉來。
「平日裡我見你識過字念過書,只以為你是個聰慧的,卻不想你蠢鈍如豬。現在晏昭關係如此緊張,我本就處境尷尬,你身為我的婢女怎可口無遮攔,又怎敢勸我妄議朝政!」
星垂臉色一變。
霧燈和月涌也是臉色慘白。
星垂怔了半天,第一反應是覺得公主好沒道理,自己的父兄還在浴血奮戰,她倒貪生怕死起來了。
正覺不服。
江柍卻像是把她看透似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想不通,許在心裡罵我來著。我只說一句,從此刻開始,男人在戰場上如何廝殺,你我就在這後宮中如何搏命!你以為光舞刀弄槍就是鬥爭了?你若還不算完全糊塗,就自己想想。」
只這一句話,星垂原先鑽牛角尖的念頭又如石頭般沉了底,幡然醒悟後,一時只剩下驚心,和細細密密冒上來的自責。
連忙對江柍認了錯。
沈子梟遠遠看到她們幾人似乎是有爭執,本不欲多嘴,又想到此刻已臨近皇都,江柍身份特殊切不可行差踏錯,便走了過來。
問道:「你們說什麼呢,方才哭個沒完,這會子怎又吵起來了。」
江柍仰頭朝他一笑,解釋道:「沒有吵,只不過是路過此地,想起那日在這枳樹林前烤肉,白白丟了一枚戒指,本就覺得吃了虧,她們幾個聽完還說我小氣,你來評評理,我該不該生氣呢。」
沈子梟想起那日風雪夜,他為她呈上香噴噴的烤肉,她覺得好吃便往盤子裡丟了枚紅寶石戒指。
那枚戒指,此刻還在荷包里小心放著。
他自然知道這會兒江柍只是拿話搪塞他,卻順水推舟,接了話頭,道:「說起這事,我也覺得懊惱,那日有人竟用一枚戒指,換了我的跪拜之禮,你說我是不是虧大發了?」
江柍語噎了那麼片刻。
想起大婚之日她拿戒指發難,他也是這般強詞奪理,最後把她說得啞口無言。
她眼珠骨碌轉了一圈,說道:「要不你把戒指還回來,我再給你屈膝行禮一回?」
說著就要站起來。
本以為沈子梟會扶她一把,不讓她跪,誰知他負手而立,儼然由著她去的做派。
她一陣懊惱,卻轉念又想,按照禮儀,她本就該跪他的,何妨多一回?
於是就真的「撲通」跪了地,巴巴地把手伸出來:「到你了。」
沈子梟定定地睨了她許久,忽地嗤了一笑,道:「我何時答應過要陪你玩這種無聊遊戲。」
說著竟轉身就走,邊走邊道:「快起來吧,剛冒頭的小草,都被你壓得不長個兒了。」
江柍:「……」
合著她還比不上一棵草。
正覺不忿,轉頭一看,霧燈這幾個丫頭竟在憋笑。
不由握緊了拳頭,想著等沒人的時候,定要好好把那沈子梟收拾一番。
話雖如此,心裡的陰霾卻因和沈子梟這幾句話,一掃而光。
江柍凝視著他的背影,目光從不忿,到染上笑意,而後是深深地纏綿。
霧燈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籠罩在國破家亡愁緒里的哀傷從未消散,對所愛之人的依戀與不舍撕扯著臉上的笑容面具。
霧燈都懂。
她走上前來,把水壺遞給江柍:「公主,這幾日倒春寒,多喝些熱水,暖暖身子。」
江柍回眸,斂住了神情,接過水壺,對霧燈一笑。
沈子梟遠遠看到這一幕,面色沉了下來。
方才的說笑,不過是他故作輕鬆。
二國交戰,他終有一日會穿上戰袍,此時此刻,也只能盡力逗她展顏。
*
沈子梟的鶴驂於翌日進入赫州城門。
剛剛進城,就見到崇徽帝身邊的小寇子等在城門前,等著傳崇徽帝的話。
他與江柍來至人前,跪地領命。
小寇子清了清嗓子,道:「傳聖上口諭,命太子沈子梟速速入宮覲見。」
江柍不由側臉看向沈子梟。
何事傳召,竟如此匆忙,連東宮都不讓回?
她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總想著,要麼是戰事有變,要麼就和這次回紇之旅有關。
沈子梟起了身,亦把江柍扶了起來,說道:「你回東宮等我。」
江柍點頭,乖巧極了。
沈子梟見狀,忙斂了眸,轉身上馬而去。
上元宮,太平殿。
沈子梟踏進殿內,只見崇徽帝坐在暖閣里的羅漢床上,矮几上一張棋盤,和一隻湖藍色的琉璃花樽,花樽裡頭插滿了杏花,色彩碰撞起來,竟半點不俗,反倒給屋內平添了幾分盎然春色。
許是這個緣故,沈子梟原本緊繃的心弦,不由鬆動了幾分。
崇徽帝的打扮亦平易近人,只穿褐色的家常服,翻書的手上還握著念珠,看樣子意興正濃。
沈子梟走上前,跪地向崇徽帝行禮。
崇徽帝沒有應答,掀開書皮,痴痴說道:「此譜名叫《橘中秘》,前朝遺書,還是騫王攻破錫州時無意間所得,朕已經看了月余,你和緒風都不在京中,沒幾個能同朕一起參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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