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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她又想到初見沈子梟時,沈子梟於餓狼圍攻下救了她一命,對她說「這麼美的臉,傷了可惜了」的樣子。

  她破了相,眾人或是憐憫,或是鄙夷,或是可惜,連江柍都會刻意避開談論她的容貌。

  唯有沈子梟,竟脫口而出,把一個「美」字放在她身上。

  如若他的語氣有一絲一毫的戲謔或憐惜,想必都會令她厭惡痛恨。

  可他偏偏沒有。

  霧燈不得不承認,他是極好的男子。

  她討厭江柍的夫君,卻感激這個對她予以平視的恩人。

  偏偏二者是同一個人。

  叫她如何能不複雜。

  正想著,墨雨端了酒來,霧燈攔下她,說道:「我去吧。」

  墨雨便退下了。

  霧燈走上前,呈上被冰塊浸得冰冰涼涼的酒來。

  月湧上前斟酒,霧燈則為江柍布菜。

  因不見星垂,江柍隨口問道:「星垂呢。」

  月涌說道:「昨兒個從荷花池泛舟回來,便說身子不爽,正在屋裡躺著呢。」

  江柍不由想起昨日最後,星垂去送過宋琅。

  怕就怕她正是因見了這一面,才生了病。

  一時竟莫名發慌。

  …… ……

  吃完飯後,沈子梟去練劍。

  江柍來到星垂房中,本想探望她一番,誰知屋內卻沒有人。

  她沒來由右眼皮直跳,對月涌說:「你去尋她,尋到她之後讓她立刻來見我。」

  正說著話,段春令迎面走來了。

  江柍與她對視一眼,見她似是有話要說,便屏退四周,獨自讓她進了寢殿。

  段春令關上門,走過來,遞給她一隻白瓷藥瓶。

  江柍一見此物,心裡像是燃了火焰一般,火燒火燎地狂跳著。

  她幾乎是把藥瓶搶過來的,儘管她根本無需這麼做。

  打開看,果然是「白丸」。

  段春令說道:「太后娘娘交代過奴婢,若是公主能在今日毒發之前完成此事,便讓奴婢把解藥交給公主。」

  原來是這樣,江柍看了段春令一眼,很快又將視線落於解藥之上。

  而後她將「白丸」送入口中,生吞服下。

  段春令見狀,由衷一笑:「恭喜公主。」

  江柍卻覺得她笑得讓人心裡發毛,點點頭便讓她下去歇著了。

  霧燈緊接著進來,問道:「公主要吃茶麼。」

  江柍往偏殿走,因心裡還記掛著星垂的事情,即便解了毒,卻還是頗有些悶悶不樂,她隨口說道:「茶就免了,弄些冰鎮的酸梅汁來。」

  霧燈便下去吩咐人去做,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見星垂從廊下走來。

  霧燈頓住腳,說道:「公主正找你呢,你倒是來巧了。」

  江柍在屋內已然聽到說話聲,剛坐下又站了起來,問道:「可是星垂來了?」

  星垂已進了偏殿內,走到江柍面前行禮道:「公主。」

  江柍問她:「你從昨天便心不在焉,到底是怎麼回事。」

  霧燈聞言,便把房門關上了。

  星垂始終垂著首,靜默許久,才抬眸看向江柍。

  江柍被她眼底的倉皇與無助一震。

  呼吸莫名被一股力量攫住。

  還未來得及再問什麼,只見星垂「撲通」一聲跪地,說道:「奴婢……奴婢惶恐。」

  江柍太慌了,下意識攥緊了榻上的繡氈:「你這是何意?說清楚些。」

  星垂兩滴淚分別從兩隻眼眶流出:「接陛下口諭,奴婢已了結瑾公主。」

  江柍許久沒有緩過神來:「你說什麼?」

  星垂含淚說道:「昨日見到陛下,奴婢只是隨口提到瑾公主爭寵一事,誰知陛下便動了殺心。」

  宋琅口中那輕飄飄的「殺了她」,至今還在星垂腦海中迴蕩。

  她回到東宮後高燒了一夜。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她緊繃許久,直到此刻見到江柍,那根弦才松下來,卻又緊接著繃斷了。

  畢竟是殺人啊。

  她想起宋瑾與那些錦鯉一同在水中撲騰的場景,心撲通通直跳,登時大哭起來:「公主,我把她溺死在千鯉池中了。」

  江柍看著星垂驚魂未定的神色,終於肯承認,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只感覺眼前一片模糊。

  燭台,花樽,紗帳,珠簾,屏風……連同星垂熟悉的臉,她都看不清了。

  有一股噁心的感覺從心底翻湧上來,她沒忍住,彎腰「嘔」了一聲。

  卻是乾嘔。

  可她許久都沒有直起身子。

  只是在那裡大口地喘氣。

  星垂怕極了。

  連眼淚都定在了眼眶裡。

  過了不知多久,江柍才抬起頭來,她眼眸中似有灼灼火光在燃燒,開口已是克制又冷靜:「你一個人絕不可能做到此事,說,誰是你的同夥。」

  星垂根本不敢與江柍對視,低下頭道:「我……」

  「說。」江柍聲音不大,自帶威懾。

  星垂根本承受不來,眼睛一閉,便招供了:「是高樹!」

  江柍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好哇,你們,你們可真是能耐……」

  話剛落,便聽霧燈急急跑來,稟告道:「公主不好了,聽瑾公主身邊的歡兒來報,瑾公主她……落水,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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