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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鬆了一口氣,而後恍然想起沈子梟來。
她低頭四下環顧,卻見天地茫茫,除了她之外哪裡還有別的身影。
有一股恐懼從她心裡升騰起來,如這山間的大霧,瀰漫在她心畔,她不自覺流下熱淚,喊道:「沈子梟,沈子梟……」
因怕刺客就在附近,她不敢太大聲,又怕太小聲他聽不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摸索著往前走,往前是高聳的大山,往後是漆黑一片的密林,左右雖是草地,可往前走走便又來到樹林邊緣了。
正當她猜想沈子梟是不是掉進林子裡的時候,「嗷嗚」一聲狼嚎,把她嚇得頓時僵在原地。
她只覺心上的一根筋抽搐著疼,這聲音這樣近,沈子梟該不會被野狼吃了吧?
念頭一起,她感到無限悲涼,茫然環顧四野,只剩絕望。
「瞧你那膽子。」忽聽有人說話。
江柍下意識轉過頭去尋找聲音來源。
只見她的右前方,沈子梟扶著一棵樹,吃力地站了起來,笑說:「沒有狼,我只是嚇你玩兒罷了。」
江柍一根弦瞬間鬆了下來,可緊接著淚意又涌了上來,她大聲質問他:「嚇我很好玩是不是!」
沈子梟擺擺手,笑了笑想說什麼,卻沒有力氣說出口,趕忙靠著樹大口喘氣。
江柍見狀揪心不已,忙朝他飛奔過去:「你怎麼樣?」
沈子梟說道:「死不了。」
江柍無聲流淚,說道:「你為何要跳下來,你是想害我愧疚一生麼。」
沈子梟深深看她一眼,說道:「我又不會死,你為何愧疚。」
「為我受傷也是不行的。」江柍脫口而出,而後低下了頭,說道,「我不喜歡虧欠。」
沈子梟見她沮喪,便說:「好,我記下了,下次我會注意。」
他的聲音聽起來已是虛弱至極。
江柍問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沈子梟環顧四周說道:「我在林中找到一個茅草屋,我們去那裡暫避一夜吧。」
江柍扶他往林中走,問道:「你早就醒了嗎?」
沈子梟告訴她:「你我墜崖之後,都被掛在峭壁的樹幹上,你驚厥過度昏了過去,我用輕功帶你飛了下來,當時天還沒黑,我本想趁快帶你離開,不料在找路的時候,發覺那些刺客也下山來搜尋你我。」
他歇了歇又說:「我失血過多,你又昏迷不醒,天色已晚,密林之中霧氣漸深,我想不等你我成功逃出去他們便會找到我們,我只好先殺了他們。」
「我用最後一枚暗器殺了其中一人,後又把剩下二人引入捕獸人的陷阱,他們被釘死在捕獸坑中。而那時天色已徹底黑下來,我想我的人定會沿我們墜崖的地方尋找我們,便又背你回到墜崖地,你在昏迷中一直在喊『水……』,我想替你尋來,卻因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他一邊說,江柍一邊落淚。
她只覺這個人的命可真是硬,都傷成這樣了還能再殺幾個人,還能這樣護她周全。
說著話已來到茅草屋。
這是砍柴人為避免惡劣天氣而建的棲息之所,裡面只有一張小床,一張桌子,還有許多堆得整齊的乾柴。
江柍把沈子梟放到床上。
而後左右搜尋起來,在床底下找到一壺酒,想必是柴夫為慰深夜寂寥而留。
江柍說道:「我想替你包紮。」
沈子梟問:「你會嗎?」
這種時候江柍不想再把醫術藏著掖著,扯了個善意的謊:「我在軍中無聊時,看過軍醫治傷。」
沈子梟便說:「那你來吧。」
江柍轉身把桌上的油燈點燃,把酒從床底挪出來,打開罈子,倒一碗酒出來。
她從腰間取下隨身攜帶的香囊,從裡面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白瓷瓶,又把發上的金簪抽出來,用酒沖洗乾淨,又放在燈上燒熱。
他默默看著她忙活。
她想起什麼,突然脫了裙子,只露出裡衣,又用簪子把裡衣戳一個小洞,順著這一個口子撕了幾截綢布下來。
而後她又把衣服穿好,端著酒來到他身旁,說道:「你喝一口。」
他順從地喝了一口酒。
她說:「我要把你身上的暗器剜出來,若是疼,你就咬著它。」
她把塞酒罈的布疊好給他。
他說道:「不用,你直接剜就是。」
她頓了頓,才說:「那你拿在手裡,若是疼了你就咬它,可別咬自己舌頭。」
「好。」他笑笑。
然後江柍撕開他鮮血淋漓的衣襟,他脖子上還掛著與她手釧配對的項鍊,她不禁惆悵,再看那處傷口處已呈黑色,暗器悉數嵌進他的皮肉之中。
她蹙了蹙眉。
沈子梟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說道:「我知這飛鏢有毒,早些時候已服用過淺碧為我配的避毒丸。」
江柍卻搖頭,心疼地看著他:「我只是在想,傷這麼重,你怎麼不喊疼呢。」
沈子梟目光一斂,似是出了神。
江柍未等他說什麼,便往他傷口上潑了半碗酒。
他只戰慄了一下,握緊拳頭的那條手臂青筋暴起。
她強迫自己不去分神,專注地把簪子插進他的肉里,翹出一小截飛鏢,再用力一拔,一整枚飛鏢悉數被她剜出。
鮮血如噴泉般湧出來,他自始至終一聲未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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