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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柍自知自己被他利用,可知道是一回事,聽他直白講出又是另一回事。
這樣想來,想必那時他總喃喃自語『阿彌陀佛』也不過是把戲做足,畢竟他可是個道士不是?
她從此就對這個人結了心結,很難再解開了。
楊無為越走越近,江柍起了身,說道:「今晚的藥還沒有喝,我先回營帳吃藥了。」
沈子梟知道她是不想見到楊無為,便隨她去了。
楊無為見江柍起身而去,不由頓住了步子,心中嘆了嘆方才來至沈子梟身邊。
「方才遠遠看到殿下身邊圍滿了人,怎麼眨眼的功夫,人就都走了。」楊無為朝沈子梟彎腰一禮。
沈子梟只道:「先生請坐。」
楊無為在方才琥珠的位置坐下,龍潛遞給他一盤烤肉,楊無為隨意夾起一塊,沾了沾辣椒,吃下去。
就這麼默默吃了片刻,他才舉起杯,道:「還未向殿下請罪,微臣實在不該未經殿下同意,便私自帶娘娘去戰場。」
沈子梟知道,他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只一笑:「孤或許是個睚眥必報之人,卻不會錙銖必較,既已發生,且結果皆大歡喜,孤又為何斤斤計較。」
楊無為笑面不改,像是聊天話趕著話隨口一說那般道:「想必厄彌也不是個蠢笨之人,縱是真的愛慕娘娘,也絕不會因一介女子而置大業於不顧。」
沈子梟目光一定。
他望著篝火架上噼里啪啦的火焰和灰燼,自是知道楊無為的話中暗含之意。
楊無為一語雙關,他本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回應。
但不知為何,心裡不爽快極了。
他低眉斂目之間只是笑了一下。
楊無為卻因這抹笑,而眼皮狂跳起來。
就像大雪覆山,萬跡人蹤滅,安靜到令人膽寒。
一口氣屏住久久未敢吐息,可最終只聽到一句話:「她不是你可輕易利用之人。」
楊無為倏地站了起來,彎腰拱手道:「殿下恕罪。」
在旁邊烤肉撥火的龍潛也嚇了一跳,跟隨沈子梟多年熟知他脾性的龍潛,如何能不知,誰人在他面前搞小心思,就得做好被他扒光,再一刀刀捅刀子放血的準備。
果然,他只見沈子梟勾了勾唇:「你既請她出面,她亦不負所托,為何又要反過頭來忌憚她的能力?難道就因她的身份是太子妃,而非大將軍嗎?」
楊無為被他數落得一愣,忙說:「臣惶恐。」
「且她答應你時,一知拋頭露面會惹來非議,二知縱使由她勸說也無大獲全勝的把握,三……」講到這裡,沈子梟頓了一頓,把那句「三來她乃昭國細作本不該襄助大晏」咽了下去,又道,「她之所以會答應你,是對天下蒼生懷有慈悲之心,她既然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完成需要動用千軍萬馬才能做成的事,就代表她除了良善,還有能力,這樣一個人伴孤左右,即便得到孤的專寵,你又何必擔憂?」
說到最後,沈子梟聲音已是極冷,龍潛明明也是一個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虎將,卻早已嚇得腿肚子轉筋恨不得跪倒在地求他息怒。
楊無為早已滾下了豆大的汗珠,抖成了篝火架上顫巍巍的火苗。
他這才知道,沈子梟行事是這樣句句說到人臉上,不留一絲情面的風格。
他身在江湖多年,並不是一個因為對方位高權重,就卑躬屈膝戰戰兢兢的人,可是面對沈子梟的詰問,他還是發慌了。
慌亂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羞愧。
羞愧於,江柍有多麼高尚,他就有多麼卑劣。
楊無為不由又把腰彎得更低。
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說:
葉劭有效露臉get。
挖的坑太多了,後面要寫回來,好累。。。
第54章 打水漂
◎「你我也是有羈絆的人了。」◎
江柍離開之後, 並沒有回營帳,而是沿著河流往僻靜處去了。
春日已至,天氣雖寒, 可空氣中已有暖意, 河水的冰也融了, 沿岸已有野花野草冒出青嫩的芽兒。
江柍坐到一塊大石頭上, 隨手揪了片葦葉吹曲子解悶。
她的紅色倒影蕩漾在水面上,月光一照,如靜謐下來的日光。
厄彌被這聲音吸引了過來。
也或許是被她的身影吸引了過來。
總之他來了。
江柍察覺到身後有人, 樂曲戛然而止, 轉頭看他。
許是坐著的緣故, 她驚覺到,原來他生得這樣高大壯實, 連厚厚一片葦盪都覺得單薄了, 儼然河對岸一座巍峨的小山向她傾倒過來。
她問道:「你貿然接近我, 不怕他殺了你嗎。」
厄彌卻只關心:「你的曲子很悲傷。」
江柍目光閃躲了一下說道:「我隨便吹的。」
厄彌幾乎在她發出第一個字音時,與她同時開口——
「你愛他嗎。」
呼吸倏地凝滯,袖口裡的手指也一根根悄然握緊了。
這個字眼,好似一塊烙鐵猝然把人的心燙了一下, 原本如夜幕般漆黑一片的心房,就這樣透出一小塊月形缺口來。
多麼明亮, 多麼溫柔的月亮, 曾為多少迷路的人照亮方向,找到歸途。
可惜,落在她的心上, 就只剩下灼痛。
她沒有沉默太久, 便笑道:「我們中原人從不說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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