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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沈子梟是拿她當幌子的念頭更多,還是擔心她安危的念頭更多。
卻不太重要。
她不願想了,索性徹底沉默下來。
輕紅見江柍已然平靜,便讓淺碧替她收拾行裝。
安撫好江柍,她又來到沈子梟身邊,勸道:「殿下何苦同娘娘置氣,您這樣不止傷了娘娘,更是傷您自己。」
沈子梟警告道:「輕紅,此事不該你管。」
輕紅聞言便屈膝行了一禮,語重心長說道:「奴才自知僭越,卻不吐不快。方才見您風塵僕僕縱馬而來,一臉的歸心似箭,奴才便知您對娘娘是上了心的,不然自奄還未攻破,就算要接娘娘回去,也不該由您親自來接。」
沈子梟打斷她:「孤並未歸心似箭。」
輕紅只一笑,像秋日的水波般,溫柔又寬容:「有些事,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分明看透了一切,姿態卻並不咄咄逼人,反而十分循循善誘:「奴才知道殿下是氣娘娘對您說出恩斷義絕之語,可是您想一想,若非娘娘心裡有殿下,又怎會在意殿下當日在厄彌王子面前說的話?」輕紅輕輕點透他,「娘娘就是因為心裡有您,才會希望無論何種情形,您都不要放棄她呀。」
輕紅的話在沈子梟心裡一石激起千層浪。
他洞悉人心,一根筋的時候想不透,被人點撥之後,又如何想不明白呢?
她是昭國細作,本不該因他的三言兩語便置氣,舍大計於不顧,若她和尋常女子一樣鬧了脾氣,只能說明她在乎。
冬末傍晚,天空一半已變濃黑,一半夜色尚淺,西天的雲翳是淺淡的紅與橙,枯瘦的樹枝在冷風裡輕顫。
有一片葉子飄了下來。
沈子梟伸出手,它便乖巧地落於掌心。
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手心裡密密麻麻蔓延到心臟。
輕紅凝視著他。
在他背對自己的時候,她已習慣這樣久久盯著他。
身後有腳步輕響。
輕紅快速垂下了頭。
沈子梟也收回掌心。
落葉歸地,他轉身,看江柍被淺碧扶了出來。
江柍的目光只盯在地上,好似沒有他這個人似的,一路無言上了馬車。
淺碧跟在江柍後頭想上車,輕紅趕忙上前將淺碧拽了下來。
淺碧一隻腳還踩在矮杌上,扭頭不解問道:「輕紅你拉我幹嗎。」
輕紅往車廂里看了看,又把淺碧拉到一旁,附耳說了些什麼。
淺碧臉色眨眼之間就變了七八次。
最後忍著笑意看了眼沈子梟,別有深意說道:「殿下迎著寒風,一路策馬而來,實在辛苦,不如坐馬車回去吧。」
沈子梟瞥了眼輕紅,輕聲道:「多謝。」
輕紅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又對沈子梟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子梟卻在原地躊躇片刻,方才踏上馬車。
輕紅看著他的背影嘆道:「但願他們能和好。」
淺碧狡黠一笑:「這有何難?」
輕紅搖頭失笑道:「你懂什麼。」
淺碧撇撇嘴:「你可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二人說著話也已坐上馬車準備趕馬。
淺碧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葫蘆瓶,輕紅認得,這裡面裝有江柍平日吃的丸藥。
隨後又掏出一個金絲七寶瓶,從中倒出一粒丸藥來。
輕紅一愣。
淺碧卻已把那七寶瓶收起來,敲了敲馬車的門,說道:「娘娘,今日還未吃藥,路途顛簸,怕對傷勢不好,還是先吃了藥再趕路罷。」
淺碧邊說話邊向輕紅擠眉弄眼。
輕紅是怎樣一個聰慧的人,頓時便知曉淺碧在做什麼。
本想勸她住手,又想淺碧雖然頑皮,卻從不會在醫藥上開玩笑,乾脆沒有阻止。
沈子梟與江柍相對而坐,就如來時一樣。
他盯著她看。
她察覺到他在盯著自己看,便偏臉去看窗外。
二人久久未語。
直至淺碧打破寧靜。
沈子梟打開車廂門。
江柍轉過頭來,只見淺碧一手拿著白瓷葫蘆瓶,一手攤開,掌心裡靜靜躺著一粒丸藥。
沈子梟接過那顆藥丸。
淺碧沖他彎眼一笑,他見慣了淺碧這種笑,沒多想,又關上了門。
淺碧長舒一口氣。
輕紅在一旁嚇得腿都軟了,可心裡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刺激,而後欣慰之情衝散了心底最深處那淡淡的苦澀,她閉上眼,雙手合十,祈禱車廂里的那兩人能重歸於好。
作者有話說:
小學雞鬥嘴。
輕紅:誰來管管我。
第50章 和好
◎「我的心都要被你弄碎了。」◎
隨著輕紅淺碧齊齊一聲「駕」, 車馬動起來了。
沈子梟把手心裡的藥遞給江柍。
江柍不作他想,接過來一口吞下,並未用水。
而後又垂下螓首, 沉默下來。
車廂就這麼大, 二人沒有交流, 連呼吸聲都顯得突兀。
沈子梟回想著輕紅的那番話, 那些字一個又一個往他心上壓,有個角落慢慢坍塌了,廢墟壓垮了他的軟肋, 隱隱作痛。
吵也吵過了, 冷也冷過了。
此刻平靜下來, 倒覺得沒有必要鬧這一場。
他當然沒有昏頭到,這麼輕易就無謂她細作的身份, 粉飾她暗藏的兇險。過去二十年的生命, 教給他的只有先發制人以求自保, 而非洗好脖子等著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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