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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默默在嘴邊一划,比了個拉上拉鏈般的手勢。
蘇蓁陷入了沉思。
柳雲遙在記憶里飽受折磨的時間更久,前前後後寫了好幾章。
因為那是魔界裡面的經歷,故此她挨打的過程更為血腥,骨斷筋裂不說,部分肢體都被撕了下來。
最終她清醒了,是因為她打輸了,在戰鬥中被人殺死了。
和自己正好相反。
蘇蓁琢磨著,自己在記憶里醒悟了身份,爆發出屬於自己的力量,打贏了那些人。
所以,是否能推斷出,只要試煉者做出了某些與記憶里相悖的事,改變記憶主人應有的遭遇,就能醒來?就能通關?
無論是哪一種改變。
當然,能做到這一點,首先要將自己與記憶的主人區分,否則也無法影響記憶里事情的發展。
仔細想想書里的描述——
柳雲遙之所以打輸,也是因為她的「自我」覺醒了。
她沒能完全與記憶同化,她在激戰中感到痛苦感到絕望,也覺得自己會輸。
或許記憶的主人並沒有這麼想,記憶的主人比她更能忍受這些,不將傷痛當回事,也不畏懼死亡的威脅。
柳雲遙卻是相反。
這種分歧導致兩人撕裂開。
蘇蓁眨了眨眼,「我要再進去一次,有些想法要再驗證一下,前輩還能等得了嗎,不會下回我出來發現你在外頭痛哭流涕吧?」
蕭郁攤開手,「所以為我考慮,你就快點通關,省得我哭瞎了眼。」
蘇蓁:「……」
這個人真的是!
蘇蓁摸出長弓又進去了。
再站到水潭旁邊時,她並沒有任何不詳的預感,也無法想像柳雲遙究竟感覺到什麼才直接逃跑。
蘇蓁實在好奇水潭裡還埋藏了什麼記憶。
上一個是五千年前的人,下一個呢?
而且上一個人——
她壓下心中的猜測,元神墜入深潭中。
黑暗散去時,她腰酸背疼地醒來,一時間頭痛欲裂,脖頸酸澀,渾身都像是被巨石碾壓過。
「自己」置身於一間破敗的臥房裡,放眼望去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桌子柜子皆是破木條拼湊起來,桌上放著一些零七碎八的工具,竹梭、木片、藤草、捆繞成一團的麻繩,支窗半敞著,鹹濕海風吹面而來。
她艱難地坐起身,掀開被子,低頭看著完整瘦削的左腿,以及皮肉乾癟、膚色灰黑的右腿,細得像是一條枯枝,幾乎不能受力。
蘇蓁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看著遠方人來人往的碼頭。
「自己」住在沿岸,一座破船改成的房屋內,每天要麼編漁網要麼出海打魚,也時不時去海灣上,在沙灘和岩礁間打撈各種蝦蟹貝類。
雖然收穫很少,但也能維持生計,漸漸也存了一點錢。
蘇蓁無端感到煩躁,只覺得事情仿佛不應該這樣。
……究竟哪裡不對?
她記得自己的腿也不是這樣。
蘇蓁一邊收拾屋子,一邊抓起漁網和叉子,準備出去撈魚。
外面停泊著一艘破破爛爛的小船,她用魚叉當拐棍,將自己挪到了船上,升完帆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但「自己」從小身體孱弱,合該如此。
或許是因為父母皆體虛多病,哥哥姐姐都沒活過三歲,自己已經算是幸運的。
如今父母皆已亡故,親戚們早早搶走了他們的積蓄,只剩了那廢船改成的房屋和一艘小漁船。
但「自己」對此從未有怨言,甚至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蘇蓁坐在船上探出身,看到海面上倒映出一張蒼白面孔。
他五官秀美,皮膚粗糙,臉頰瘦得凹陷,唇色淺淡缺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是亮如星子,閃耀著活力與希望。
折騰了兩個時辰,只撈了幾條瘦小的鯔魚,蘇蓁已經疲憊不堪,只覺得手臂已經廢掉,渾身都在疼,還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又吐了血。
蘇蓁長嘆一聲。
自己身子虛弱,又有頑疾,若是托生在富貴人家也罷了,如今莫要說富貴,若是兩天不幹活就可能會餓死。
她隱隱有預感,自己可能活不了幾年。
然而「自己」對此從無怨言,每天仍然高興過活,喝著野菜煮的魚湯,閒暇時分就在海灣停船,仰望黃昏暮色,觀賞旭日東升,亦或是遠眺暴風驟雨,鎮上也有人見自己天生殘疾就欺負他,自己也悶聲受著,而附近鄰里但凡有事,自己還竭盡所能去幫助他們,因此總是很難存下錢。
……不對。
這是我嗎?
蘇蓁有些茫然地想著,她總覺得自己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她從來不會受氣,也只偶爾會幫助別人,但也全看心情,絕非有求必應。
不過那些人縱然欺負自己,也不過是言語諷刺,推搡幾把,打壞自己的背簍,並不會像那些徽山派修士一樣,動輒將人按在地上揍。
……等等,徽山派是什麼東西?她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比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直至某個狂風大作的雨夜,門外響起重物墜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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