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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腦海中划過了許多人,親人、友人、敵人、陌路人,又想起了許多事,好事、壞事、錯事、腌臢事……有些人有些事,當年經歷時感覺它們比天還重,如今想來,不過已是微塵。

  她又想起了春日的歌、夏日的花、秋季的葉、冬季的雪,想起江南的梅林、長安的牡丹花海、香山的紅葉以及昆吾山終年覆蓋的積雪。

  她曾掃雪紅梅庵,曾對酒瓦檐前,曾靜賞庭前葉,曾折枝花柳邊。

  大漠之中,有她印下的足跡;群山之巔,有她掠過的身影;雲海之上,有她踏星逐明月;東海之畔,有她驚鴻涉水來。

  人間確實是個很美的地方,值得有人用一生來守護。

  不知當年她習得這功法,除卻情非得已,有沒有幾分情願心甘。

  既是神功,又為何流落在血流漂杵、生靈塗炭的魔界?

  也許是因為那裡最需要有人橫空出世,平定天下。持劍的少女,不知是從何時起發下宏願,要開得盛世平安。

  那上古神功叫什麼名字,葉引歌似乎沒有提起。下次問問她?對了,似乎沒有下次了。

  不愧是魔界雙壁,李長亭和葉引歌二人面對她的信件,互相推諉讓她去詢問對方,倒也算是一種默契。

  據說人之將死時,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

  那什麼情況下,一個人腦海中會划過天下種種。

  冥冥之中,薛宴驚若有所悟——是放棄的時候。

  她在放棄用來守護蒼生的神功。

  她似乎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被放棄的功法先她自己一步預知到了什麼。

  而薛宴驚,在那功法從自己指尖盡數流失的最後一刻,心下才後知後覺地泛起了一陣悵然若失。

  神功離開得溫潤、綿和,最後一刻有些不舍地在她指尖微微一勾,似乎知道她是在救人,並沒有因她的放棄而產生半分不滿。

  在一陣驚呼聲中,薛宴驚感覺到自己的手從師尊身上滑落,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昏迷前的那一瞬,她看到有人把神醫擠開,沖了上來。

  ———

  夢中悠悠,不知時日。

  由來一夢長,光陰如旋轂。

  薛宴驚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的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尚不知今夕何夜,今宵何年。

  還沒等她看清床帳上熟悉的圖案,方源驚喜的大臉已經映入她的眼帘:「小師妹,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個月。」

  「……」薛宴驚柔弱地扶住額頭,隨著記憶逐漸回籠,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師尊他……」

  「師尊他醒了,」方源含笑扶住她,「他若看到你這般有活力,一定會很欣慰的。」

  「那神醫居然不是騙子,」薛宴驚感覺心下一塊石頭落了地,「我去看看師尊。」

  方源連忙把她按住:「你才剛醒,先叫醫修來給你看看。」

  見他堅持,薛宴驚也沒有反對,靠在床邊,望著六師兄:「你們一直輪流守著我?」

  「嗯,」方源點頭,「我們真的快被你嚇死了,險些以為師尊醒來,你卻又……」

  他頓了頓,沒有把話說下去,只是給她端了杯溫茶:「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醫修很快就到,給她把了脈:「很健康,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薛宴驚原地蹦跳兩下:「我就說了沒事。」

  玄天宗內其他人聽說她醒來,也來看她,此時把房間擠了個水泄不通。

  一位當日在場的長老感嘆:「我們還說,宴驚這弟子果真法力強橫,輸送靈力這許久都未見得臉色有什麼變化,卻不想你直接就暈了過去。大夫,她昏迷了一個月,真的沒問題?」

  「只是驟然失去過多靈力,身體不能適應,並無大礙。」

  房間裡沉默了片刻,有人提出了那個大家都不願去觸碰的問題:「那……她如今的功力呢?」

  薛宴驚抬手試著召喚斬龍,指尖半點金光都無。

  這柄陪她征戰多年的金劍,這一次是真正的消散無蹤了。

  業火、土法、瞬移,薛宴驚逐一嘗試。

  其他人怔怔地凝視原地站立半晌,身周卻始終什麼都沒發生的她,漸漸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親眼見證了天下第一的隕落。

  「如果她還活著,也許就不會始終那麼傳奇,也許會被其他人打敗,也許會被長江後浪推前浪……」

  那些紀念歸一的種種言論,竟要一語成讖嗎?

  天下第一,也會隕落成普通人嗎?

  「還、還能重修嗎?」有人結結巴巴地問。

  「我不記得功法了。」

  薛宴驚繼續嘗試著憑空繪靈符,嘗試無劍飛行,通通不得其法。

  周圍人越發覺得,連看著她掙扎都是一種殘忍。

  他們覺得該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人群里最擅長活躍氣氛的宋明被他的同門們推了出來,趕鴨子上架,只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先休息吧,我們、我們先走了,那個你也別太急,慢慢來嘛,以後劍術課上,大家終於可以對練了。」

  「沒了神功,我也是元嬰巔峰,」薛宴驚看他一眼,「你一個元嬰中期還是打不過我。」

  縱然沒了上古神功,她還有修仙的那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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