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傅緣悲心兀自一沉,唇色都有些泛白,手心裡捏著汗,走出屋去。
拓跋宏譽對她道:「姑娘去收拾東西吧,陛下已恩准,放你們回朝。」
傅緣悲聞言愣住,好半晌,她方才反應過來,隨即喜極而泣。
傅緣悲轉身回去,拿起桌上的琴簫,別的東西毫不留戀,一刻不停地便朝門外跑去,出門後,她即刻便朝那處她望了整整一年半的山坡處跑去。
拓跋宏譽站在院門口,目送她遠去,到底是輕嘆一聲。
魏懷章的身體自豐州那夜之後,便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年多,為了救治他著實費了不少心力,但……終歸是藥石難醫。
按大夫的說法,最多一兩年的功夫。他是大梁使臣,不能病死在大齊的國土上,陛下縱然惜才,如今也只能放他回朝。
傅緣悲從沒覺得日日望著的地方會這麼遠,她像是跑不到一般,恨不能一步就到他的身邊。
她終於跑上了山坡,終於看見了那座小院的門,傅緣悲的淚水決堤而下,迫不及待地朗聲喊道:「師父!」
這一聲,聲嘶力竭。
門應聲而開,那抹朝思夜想的熟悉身影,終於出現在傅緣悲眼前。
他已是形銷骨立,如今盛夏,他卻還披著一件青布斗篷。他手扶著門框,凝眸在她面上,眼眶亦是泛紅。
魏懷章沖她展顏一笑,跟著朝她抬臂。
傅緣悲面上亦露出喜色,再次朝他跑去,跑至近前,亦如豐州那夜分別前,緊緊抱住了他。
許是知曉他的身體狀況,這一次,她沒有撞進他的懷裡,而是墊腳抬手,直接將他攬進了自己的懷抱中。
魏懷章下意識便想去緊抱她,可手臂剛抬,他似是想起什麼,雙臂微微凝滯,只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傅緣悲在他耳畔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魏懷章點頭:「對,我們可以回去了。」
話音剛落,魏懷章復又忍不住咳嗽,他忙鬆開傅緣悲,側身,抬臂避開。傅緣悲面色一慌,一把拉起他的手,上手搭脈。
脈象結果清晰,傅緣悲幾乎聽不見自己心跳。魏懷章咳嗽已停,但氣息尚且不穩,他轉頭看向傅緣悲,問道:「怎樣?」
傅緣悲回過神來,沖他一笑,對他道:「無礙,當初凍那一夜的後遺症罷了。我這一年半,看了好多醫書,等我們回到臨安後,我再去找更多醫書,到時候還有思鵲哥一起,我和他兩個人,一定能叫你好起來。」
魏懷章沖她一笑,便是連眼底都是暖意,只道:「好。」
傅緣悲沒有鬆開他的手腕,對他道:「師父,我們何時啟程?」
魏懷章道:「今日便走。」
傅緣悲點頭:「好。」
兩個人只帶了幾樣緊要的東西,對其餘物品,毫無半分留戀,便上了拓跋宏譽送來的馬車,一路往南而去。
豐州離邊境不遠,若是馬車夠快,傍晚時分,他們便能進入大梁的邊境城池。
第 66 章
皇帝下旨已有十來日, 魏懷章回朝的消息已不脛而走,豐州至大梁的必經之路上,有不少漢人百姓等候,還有很多他曾教導過的齊人。
魏懷章的馬車, 時不時便會被攔下來, 有人送物, 有人自窗中投信,但礙於駕駛馬車的人是齊兵,除了叮囑的話, 他們沒有多說別的。
馬車一路駛至邊境, 齊兵下馬車,對車裡的魏懷章和傅緣悲道:「魏大人, 傅姑娘, 過了這座橋,便是大梁地界,橋對面已有雁峽關城官員接應,我便送二位到這兒了。」
魏懷章本想起身去駕車,但傅緣悲卻按住他的手臂, 阻止了他, 對他道:「師父你別出去吹風了, 我去。」
魏懷章沖她抿唇一笑, 跟著點頭。
傅緣悲走出馬車, 從齊兵手裡接過了韁繩和馬鞭, 隨即頭也不回地駕車上橋。
耳畔是橋下江水滾滾東去的聲響,傅緣悲看到了橋對面已有二十名, 身著漢人將士服飾的人在等候,其中還有一位身著紅色官袍, 頭戴展腳幞頭的大梁官員,他們身後不遠處,便是雁峽關巍峨恢宏的城門樓。
晚霞金色的光,傾灑在巍峨的城門上,樓上纓槍在守城將士手中傲然而立,一面面屬於大梁的旗幟,冉冉於風中翩飛……
傅緣悲的目光,最終落定在大梁的旗幟上,她氣息一落,淚水奪眶而出。這一刻,她忽然想起爹娘,想起那些死於戰亂的親族,想起和師父的初見,想起孔思鵲,想起鹿頭莊,想起木嵐縣,想起博安村……
北境十年,在此刻恍然變成一場終於醒來的夢魘。
她和師父,終於回到了大梁。
順利和橋對面的大梁官員碰頭,傅緣悲將魏懷章扶下馬車,一眾官員將士上前行禮,那紅袍官員執魏懷章的手,含淚讚嘆:「魏尚書十年漂泊,全節而歸,著實為吾等敬佩。」
耳畔的讚嘆聲不絕於耳,魏懷章卻只是笑笑,於進城前回望北境。
當天晚上,那官員在官府給他們二人安排房間,他們當晚便住在了官府中。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