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
灼凰垂眸看著青梧,那雙已被淚水浸濕的眼,眸中神色,從不舍轉為哀求,他唇齒開合,似是在說什麼。
他聲音已近孱弱,但灼凰讀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求你。」
灼凰甚至沒有看胎蓮,這孩子本就不該來,她身在無情道,即便養護孩子出世,也無法給他一位母親該給的一切,天長日久,無非生怨。不接,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這個孩子,都是最好的選擇。
灼凰紋絲未動,只如常般垂眸望著他。
青梧的靈氣即將散盡,已不足以支撐他御風凌空,整個人穩不住身形,連同胎蓮一起,朝天淵城墜落而去。
他的目光還在她身上,還在盡力托舉胎蓮,他還在說,「求你。」
但直到他墜下雲層,灼凰也絲毫未有接回胎蓮之意,雲層之下那雙眸中的神色,終是自哀求,化為遺憾難休的絕望……
灼凰收回目光,對永崇道:「繼續。」
未修無情道的眾仙,縱然心知終於可以接著破陣,但念著方才的那一幕,心間依舊涼寒不已。
觀昭看向灼凰的目光中,已隱有懼意,他下意識的,遠離了所有無情道仙尊。
灼凰耳畔傳來一聲隱帶嘲諷的傳音:「怪物。」
灼凰順著聲音看去,正見遠處戰場中的掌門青松。灼凰目光依舊淡漠,傳音回道:「師伯,身為掌門,慎言。」
青松隱沒在戰場中,目光一直追在灼凰面上,臉上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神色,他記不起悲傷,記不起責怪,心間只餘一片鋪天蓋地的涼寒。
修行近千年,青松心間,第一次生出,如此這般濃郁的懷疑,無情道,它當真是仙界正法?當真是嗎?
青松頷首合目,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炎天失笑,嘆息搖頭。他在仙界最大的障礙,就這般沒了?他本該覺得大快人心,可為何,方才那一幕,讓他感覺渾身不適呢?
炎天不再多想,手一揮,示意妖兵出兵,前去圍剿十一位仙尊。
戰場上大戰再起,廝殺聲,群妖嘶吼聲,靈力震盪聲,不絕於耳。
唯有梅挽庭,目光追著下落的青梧,神色間的快意和滿足達到了頂峰,仿佛這數百年間的所有執念,都在此刻抵達了彼岸。
可看著看著,梅挽庭原本快意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跟著便是不敢置信的疑色。
他看著青梧重摔在天淵城城樓上,看著他費力伸出手,去夠落在不遠處的胎蓮,可那隻如玉般修長的手,最終無力攤開……
梅挽庭神色見的滿足與快意蕩然無存,明顯慌亂,他幾步走出雲層,凝眸朝青梧看去。
但見他雙眼未合,望著胎蓮的方向,眸中暗淡無光,胸膛竟也不再起伏……
梅挽庭神色間滿是驚疑,不可能,灼凰不可能真的殺他!
他看過灼凰的回憶,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真的叫他死?
饒是不信,可此時青梧的模樣……不可能!梅挽庭只覺指尖發涼。
他心間念著無數的不可能,人卻已御風朝青梧俯衝而去。
梅挽庭落在青梧身邊,順聖色的長袍在身後鋪落一地,他望著青梧的側臉,輕聲喚道:「青梧?」
可眼前的人,哪裡會再給他半分回應,這麼久了,他的眼睛,沒有再眨動一下。
梅挽庭跪倒在青梧身側,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可一探之下,梅挽庭震驚收手。
可縱然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是不敢相信。他抬手運起靈氣,卷過墜落在不遠處的心判,將其握在手中。
梅挽庭迫不及待地便去看其上「心判」二字,可天地所賜的「心判」二字已然在筆桿上消失,它再復成了凡間一支普通的筆。
心判從他手中墜落在地,梅挽庭眼眶終於泛紅,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只是被悲天穿心而過,以他的修為怎麼會死?梅挽庭忙運起靈氣,去探青梧的身體。
探查之下,他方才發覺,青梧的心臟竟是已被徹底震碎,靈氣於頃刻間逸散,他根本毫無自救之力。
梅挽庭的呼吸已是一錯一落,他順著青梧最後的目光望去,這才發覺,他看過去的方向,不只是胎蓮,還有上界的灼凰……
梅挽庭怔愣地看著天際,淚水沾滿他的臉,他看著灼凰所在的方向,神色間滿是難以置信,喃喃質問道:「我們那麼愛你,你怎能真的殺他?你怎能……」
他只是想讓他眾叛親離,千夫所指,只是想看他痛不欲生,世所離棄,但從來沒想過讓他死……她怎麼會真的殺他?
可即便事已至此,他卻發現,他還是對灼凰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恨意。
梅挽庭淚落如雨,他是想恨,可他不恨,他便沒法恨!
梅挽庭再復看向青梧,雙唇緊抿,強咽回所有悲傷,鎮定心神,抬手在他額上畫下一道縛魂咒,跟著運起靈氣,捲起地上胎蓮,移入了自己氣海中。
梅挽庭靜候片刻,發覺胎蓮在他的氣海中未生相斥,劫後餘生般閉目長吁一氣,幸好,他至少還能留住他們的孩子一命。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