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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昧說這些時,語氣中不免透出些輕蔑,李素節卻聽得滿腹疑惑,想要問,可邢州城到了,昭昧急著拉她去見仇人,她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到了牢獄門前。
昭昧擊退趙孟清後,班師回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見這位仇人,當場拔刀,卻又忍住,只吩咐將她下獄。
李素節來的時候,她已經在牢獄中呆了半年,衣衫襤褸、容色憔悴,卻表現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
見她們來了,抬眸看一眼,又繼續轉著手裡的佛珠。
昭昧道:「又不是什么正經出家人,吃的什麼齋,念的什麼佛。」
女子木然道:「為了我兒,殺人都做了,吃齋念佛又算什麼。」
「嚯,為了曲大。」昭昧道:「怎麼,給他積德啊。」
女子不說話。
「沒用的。」昭昧道:「骨頭都燒成灰了,估計也成不了佛——」
「什麼?」女子突然撲過來,沖得木柵欄咯吱咯吱響:「你說什麼?」
「燒了。」昭昧道:「你到這裡來的那天,我就把他屍體扒出來,先大卸八塊,又燒成了灰。可惜你沒看見。」
「你,你——」女子大叫:「他是曲準的兒子,你怎麼敢——」
「曲准又是哪位?」昭昧懶散地說:「你出去問問,現在整個邢州城裡,誰還知道曲準是誰?」
女子目眥欲裂:「你想要曲準的位置,搶去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打我兒的主意!我這一生只有他一個兒子,那麼好的兒子,你卻把他殺了!」
昭昧打個呵欠,正巧有人走來,遞上一個物件。她接過來,打斷女子的話:「想見你兒子嗎?」
女子愣住。
「喏,這兒呢。」昭昧抬抬手中的小罈子,見女子看過來,便揭開蓋子,將瓷壇一傾。
女子瞪大眼睛,自柵欄間伸出雙手:「不!」
骨灰紛紛揚揚地在她面前飄散,落在地面,和隨處可見的灰塵混在一起,再不能分辨。
她嘶吼著撲倒在地:「不!」
昭昧輕碾了兩腳,扭頭向李素節:「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李素節看著跪在地上扒著灰土的女子,說:「沒什麼了。」
昭昧點頭,向獄卒道:「那就砍了吧。」
走出牢獄,李素節問她:「那當真是曲大的骨灰?」
昭昧道:「當然不是。」
李素節笑:「果然。」
昭昧嫌棄道:「燒完就完了,誰還要收他的骨灰。」
她們回到了日居,昭昧已經吩咐人安排了豐盛的晚餐,請了各路熟人,大快朵頤。
原本都在說李素節這一年的經歷,可李素節心有隱瞞,說來說去就只有那麼幾段,大家聽完了,再沒什麼好說,話題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一群將領在座,自然說起當前形勢,李素節也問出了心頭縈繞的問題:「李璋怎麼會跑去攻打上京?這與以卵擊石何異?」
「嗐,這不是流水的主意嘛!」陸凌空一拍膝蓋,與有榮焉:「她現在可是李璋面前的紅人,崔玄師都得靠後!」
這點李素節聽說了,可又生出更多疑惑:「李璋就這麼信任她?可她畢竟出身任家。」
「對啊,出身任家。」陸凌空道:「那可是任家,大名鼎鼎的任家!你隨便問問,誰不說任家滿門忠烈?」
李素節懷疑陸凌空在插科打諢,又仔細說:「可李益滅了任家滿門,李璋就不怕?」
曲芳洲也見不得陸凌空總說廢話,解釋道:「李家雖然滅了任家滿門,但若任家忠烈,認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麼,流水不懷仇恨之心而只求洗清冤屈,李璋總能做到。」
史上從來不乏如此愚忠之人,甚至有為全君主大義甘願含冤赴死的人,還被記入史書,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李素節道:「崔玄師沒說什麼?」
陸凌空道:「流水可是他帶回去想要拉攏的,結果他又和李璋說流水不能重用,你看李璋信麼?」
這回倒是崔玄師把自己栽進去了。
「李璋不信崔玄師,總該信老師……宋含熹。」李素節問:「她也沒勸嗎?」
陸凌空不滿道:「你這到底是哪一方的啊?怎麼李璋出個兵你還覺得不好了。」
昭昧瞥陸凌空一眼。陸凌空訕訕,不再說話。
昭昧這才說:「你還不知道吧……宋大家她……病了。」
「怎麼會!」李素節驚呼一聲,又很快想到,老師她已經五十多歲了,這個年紀,生病實屬尋常,只是,太巧了。但對上昭昧的目光,她又明白過來。
或許是巧合,也或許不是。
總之,結果便是,宋含熹恰好病了,沒能勸阻李璋。
這樣的事情,從她們走上不同道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可以預見。李素節沒有立場指責什麼,只能跳過這話題,沉默了好一陣,道:「那下一步要怎樣?李璋敗得這樣慘,恐怕會遷怒流水。」
「肯定會遷怒,像崔玄師,恐怕就等著這個機會呢。」陸凌空說:「但流水總能想出辦法——」
河圖打斷她的話,直截了當地說:「流水主動向李璋提議,與我們結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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