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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准笑道:「這些正是公主指明的罪人,准現在便將他們一一處置,以請公主恕罪。」
這些擁有著純澈目光、年輕面龐的人,在昭昧面前一一死去。
昭昧沒多看一眼。
她在聽李素節劇烈的心跳,感受到她控制不住顫抖的手。
她抓住李素節的手,握了握。
死人而已,沒什麼可惜。縱使那些人有著再無辜的臉,看起來人模人樣,曲准也絕不會拿自己的兵力開冤枉的玩笑。
都只是罪人而已。死去只令人心暢。
但是——她們不該是這般狼狽模樣。
曲准遂了她的心意,又不願遂她心意。如此而已。
按照曲准公布的名單,參與「交易」的士兵全部死去。李素節始終沒有鬆開手臂,昭昧也再沒有露出臉。
她不露臉,所有人都想像到了她的表情。
回來後,曲大便春風滿面地跟著曲准進房間。
他和昭昧的梁子越結越大,只要見到昭昧倒霉,他就覺得暢快,另外,駝駝山那邊終於來了消息。這段時間,為了瞞住陸凌空和江流水,他時刻緊盯她們的動向,用各種手段將她們徹底隔離在駝駝山外,幫助二當家實現了火併。
駝駝山如今已經由二當家控制。
曲大總算揚眉吐氣,將這好消息告訴曲准。
曲准聞言,冷笑:「廢物。」
曲大覺得這話應該不是說自己。果然,曲准接著說:「當年駝駝山聲勢如何浩大,我與陸老當家多年交情,不想駝駝山如今敗在陸凌空手裡。她實在遜其父遠矣。」
曲大心道:所謂的多年交情,便是多年敵手吧。
這話不能出口,恰好聽到陸凌空,他說:「那陸凌空,簡直不男不女。做了大當家,便學得跟男人似的。做事大手大腳就算了,畢竟是匪窩裡長大的,可說話聲音都要裝成男人。上次我約她去倡肆,她竟面不改色去了。嘖。」
曲准睨他:「你何時去了那種地方?」
曲大一愣,轉移話題道:「駝駝山既然成了事,是不是可以直接對陸凌空動手了?」
曲准看他一眼,沒有拆穿他的意圖,說:「抓了吧。至於陸凌空……」他嘲弄道:「裝得再像,也做不成男人。」
曲大今日做成了事,膽子也大些,摸到曲准心情,道:「是啊,裝得像又怎樣,只有武皇后那樣的人,才能讓您高看一眼。」
「武緝熙?」曲准沉默片刻,說:「她不算個女子,卻還是個女子。否則,如何能困在那方寸之地,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燒死……豈不可笑。」
曲大小心問:「您曾與武皇后見過?」
「倒是不曾見過。但是……」曲准頓了頓,說:「二十年前,誰不知道武緝熙?當初她與崔玄師,一榜雙宰相,並稱『上京雙璧』,崔玄師年長,又只是探花,不如她風頭正盛。那時候,哪個男子不想成為武緝熙,可誰知,那竟是個女子……女子。」
曲准諷刺地笑,又突然神色盡收,乜斜道:「你對武皇后很感興趣?」
曲大還沒開口,他又道:「是為了公主?」
曲大心頭一跳,面上不動聲色:「這是從何——」
「你們倒是過節不小。」曲准道:「她縱然是公主,卻也只是個公主。你何必與她計較。」
如何不能計較。曲大彎了下嘴角,問:「那您今日所作又是為何?」
「我為的不是她。」曲准目光微深:「公主雖然聰慧,但年紀尚小,又長在深宮,見識短淺,脾氣總在臉上,還不成氣候。我在意的是另一個。」
「您說的是……」曲大訝異:「李素節?」
「公主若是控制不得,殺了便是。」曲准字字令人心驚膽戰:「李素節卻殺不得。」
曲大若有所思:「天下要殺公主者不知凡幾,殺李素節,卻找不到理由。」
「況且,她的老師可是宋含熹,曾和武緝熙一同請立李益為帝,堪稱三朝元老。」曲准笑了下,說:「至少在審時度勢上,沒人勝得過她。」
曲大道:「那李素節可半分沒有繼承她的天分。」
「不可掉以輕心。」曲准提點一句,吩咐:「駝駝山那邊,儘快收尾,不要留下後患。」
曲大低頭:「是。」
「還有,」曲准沉吟片刻,道:「今日殺雞儆猴,巴掌打出去了,也該給他們些甜棗。」
曲大等著聽令,曲准卻語氣一轉:「這甜棗,你就不要摻和了。」
曲大欲言。
「不是你該做的事。」曲准面色肅然。
「……是。」曲大應聲。
退出後,他回眸向房中一瞥,撈起腰間玉佩攥在掌心,無聲地笑了下,復又沉下面色,路線一繞,往曲二住處走去,到院外停下腳步。
院子裡不見曲二的身影,但公主卻在,兩隻手一同握著刀,沒吃飽飯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揮上幾刀,拄著刀鞘歇一會兒,擦擦汗,再繼續揮刀。
明明人沒什麼力氣,握刀的手隨時都可能鬆脫,可斷斷續續的,竟堅持了很久。
曲大也看了很久,直到那動作停下。
昭昧見到了他,對上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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