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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場景出現, 昭昧掂量著要如何開口,李素節搶先道:「我沒有成婚的打算。」
昭昧詫異。
「你在擔心這點嗎?」李素節笑著說:「我早該和你說清楚的。從家裡逃出去時, 我只是有了模糊的念頭,後來我見到了老師。你知道, 老師她終身未婚,曾發言願以學識聞名。我受她影響,也曾立下那樣的志向。現在……學識聞名或許沒那麼重要了,但曾經的誓願並沒有改變。」
昭昧想起鍾憑欄的話,忽然問:「你會變嗎?」
李素節答:「我不知道。」
「你不會變的。」昭昧篤定地說:「我不會變,你也不會變。」
李素節說:「我不知道。我不能答應你。」
昭昧笑起來:「沒關係,我答應你。」
李素節忽然哽住。又彎起嘴角說:「但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想要說的話都還沒有說,事情已經解決,昭昧不禁壓住上揚的嘴角,說:「那當然。」
李素節笑起來:「你正等我開口吧。」
才沒有。昭昧差點脫口而出,險險打住,昂著頭、背著手,說:「不然呢。」
籠子裡的燕隼配合地撲騰了一下。
「其實,我不該那樣生氣的。」李素節低聲道:「如果你沒有說中的話。」
昭昧的嘴角緩緩落下去。
「無論我說了怎樣的理由,你說的都沒有錯,是我,是我變得怯懦了。」李素節抬眼看向遠處,似看向已經逝去的過往:「年少時,我不知天高地厚,只憑著一腔衝動,就以為能捅破這天、踏穿這地。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這和長大有什麼關係?」昭昧問。
「有什麼關係呢。」李素節笑笑:「長大了,就見得多了、想得多了,就開始瞻前顧後,無論做什麼都要想到未來、想到長久——可這世上,本來也沒什麼是能夠長久的。」
昭昧忽然笑出聲。
李素節目光疑問地看她。
「你說的也不錯。」昭昧眼睛帶著笑:「你說我總是想一步走一步,從來不計較長久。因為我見得少、想得也少,做事全憑衝動——這不是剛剛好嗎?」
她的眼神閃閃發光。
李素節怔忡,繼而笑開:「是啊,剛剛好。」
昭昧口中情不自禁地哼起不成調的旋律,兩隻手勾在身後,腳步跳躍地打起轉,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最後坐到床上。先前的事情都忘記了,她又興奮不已地分享遇到的趣事,說起在街上見到的陸凌空的通緝令。末了,微微皺眉:「曲大肯定是聽她說起我的,但他卻不知道我習武的事情。」
「她們的關係不會好到哪裡。」李素節說:「邢州兵的發展多半依賴這遍地的山匪,按邢州的富裕,本不該有這麼多山匪,可事實上卻總也剿不滅,不知道騙去朝廷多少費用。」
昭昧嘟囔:「現在可沒有朝廷了。」
「是。」李素節說:「沒了朝廷,官兵和山匪之間的利益聯結也岌岌可危。邢州若是想要更多兵力,剿匪反而是最簡單的辦法。」
「那陸凌空還不走?」昭昧更奇怪了:「等著挨打?」
李素節也未知全貌,難下定論,很快注意力轉到燕隼身上。
她要去遛鳥,昭昧跟著一起往外走。
自從飛出鳥籠,小翅膀長得飛快,已經換了更大的家,依然呆不住,總左突右撞地想要出去。它翅膀硬了,真折騰起來,李素節都抓不住籠子,尤其是來到戶外,風一吹,它就格外興奮,籠子跟著亂晃。
昭昧幫忙按著籠子,說:「它可真想飛。」
「嗯。」李素節說:「本來就該是飛在天空里的啊。」
走到開闊的庭院,她打開鳥籠。小翅膀早按捺不住,騰地飛起,翅膀張開,遮下一片陰影,陰影越來越小、飛得越來越高——它已經能飛得很高了。
昭昧和李素節都仰著頭看它。
李素節感慨地說:「它已經飛得這麼好了。幾乎看不出翅膀的問題。」
昭昧沒有說話。她看著燕隼高高低低地飛翔,仍有些後力不濟,但已經有了天空驕子的模樣,好像時刻都能飛出她們的視線,再消失不見。
當它學會飛翔,那麼它就會飛走的,它就再不屬於鳥籠,再不屬於她了。
昭昧忽然間意識到了這一點,仿佛自言自語:「會飛走吧。」
李素節笑容一頓。
「早晚會飛走的。」昭昧話中聽不出情緒:「我本以為已經馴養了它——是我把它從小養到大不是嗎。」
李素節張了張嘴,沒說出什麼。
小翅膀在鳥籠里長大,即使現在會飛,也只偶爾出籠,身量仍有些不自然的嬌小,體能沒有那麼充沛。慢慢地,它越飛越低,最終一個收尾,落在不遠處的石欄上,抖抖翅膀,每一根羽毛都服服帖帖。
昭昧抓住它塞進鳥籠,拎著鳥籠轉身,說:「別遛了。」
李素節跟上幾步:「你不也想它飛得更高嗎?」
昭昧說:「是。」
李素節追問:「現在卻不許它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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