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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坊有什麼可偷的?」娘子道:「病坊里只有藥,如果是為了偷藥,那不如讓我診治後再開方子,總比自己亂抓好些。」
那人又說:「可她剛剛還出言不遜……」
話音未落,昭昧已經把手遞過去,娘子再自然不過地接過手腕,手指輕按。
昭昧坐在旁邊,眼睛閒不住地四下打量,問:「你們把病坊開在倡肆旁邊?」
有人嗆聲道:「倡肆又如何?誰還不能來看病了?」
昭昧不懂她怎麼反應如此強烈,不搭理她,又問旁人:「難道生意會更好嗎?」
這問題似在意料之外,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
娘子適時開口:「我姓趙。你叫什麼名字?」
昭昧答:「我姓武。」
趙娘子反應過來:「我名喚稱玄。」
昭昧滿意了,這才說:「我名喚昭昧。」
趙稱玄問:「哪個『昭』?」
昭昧隨口道:「昭者,明也。」
又是一聲「撲哧」。那位身材高大的白衣人似乎很愛笑,笑開了頭就止不住。
昭昧迷惑:「笑什麼?」
趙稱玄本來不苟言笑,此時臉上竟也帶了笑意,眼角漾開皺紋,說:「笑你我有緣。」
昭昧覺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問:「那看病免費嗎?」
「你看著就是有錢人,」旁人說:「還要占這便宜。」
昭昧只看趙稱玄。趙稱玄頷首:「免費。」
她診過脈,開了方子抓來藥,交給昭昧時,似是忍不住開口:「是挨餓了嗎?」
昭昧當作沒聽見,問這裡能不能煎藥。得到肯定答覆,她就告別眾位醫者,抱著藥包原路返回。明明是私闖宅邸被抓住,這會兒卻走得像正兒八經來看病的人,也沒人阻攔。
出了門,她回顧一眼,記住這個後門,心裡還惦記著陸凌空的事兒,往倡肆那邊張望,一碼幾家排得整整齊齊,天快黑了,仍然有人進出。
可昭昧不能再進去,不然碰到宵禁就不方便了。
沒能搞清楚陸凌空和江流水究竟去倡肆做什麼,昭昧有些遺憾地往客棧方向走,正在這時,她撞見了那輛馬車,一眼認出曲家的徽記。
曲家馬車行駛到她剛剛走出的病坊後門,停下了,一位年輕女子露出頭來,怕人似的打量了一圈,碰見昭昧,略有尷尬地點頭,從車裡走出,回身和車裡人道別。
這時,一隻手探出車廂,帘子微卷,露出一張細膩的臉來,驚鴻一瞥,便遇見昭昧的目光。
他淺笑頷首,又自然轉去與女子說話。
很快,女子進病坊,帘子落下來。
昭昧怔在那里。
又皺了皺眉。
第25章
往回走的路上, 昭昧糾結地捧著藥包。
藥很苦,可便秘更苦。
自從遭了災荒,她就總腸胃不調, 在郡城時治過,吃了些藥,有所好轉, 仍沒有痊癒,時而便秘, 時而腹瀉,令她想起幾年前她年紀還小的時候。
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
素節姊姊跟著她一起挨餓,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苦惱!
昭昧跟自己生著氣。
耳邊響起鼓聲,意味著宵禁即將開始,她快走幾步往客棧走去,臨近時又停下。
陸凌空和江流水住在她隔壁。她該直接迴避, 可燕隼還在房裡, 素節姊姊也沒有回來。
她把藥包塞進懷裡, 鼓鼓囊囊的,試著高度往後退,退出好大一段距離,猛向前沖,一躍而起,腳尖點在牆面, 著力後膝蓋一屈, 便將身體蹬在空中,兩臂伸展, 抓住了欄杆。
整個人在欄杆上打晃,她深吸一口氣, 漲紅了臉,手臂肌肉僨起,將全身吊上去,翻個轉落到地面。
她重重吐氣,甩了甩胳膊。
人瘦了,又很久沒練功,手臂有些撐不住。
天黑下來,客人們陸續回到房間。昭昧鬼鬼祟祟地摸到房門口,見隔壁房間亮了燈,推測陸凌空江流水已經回來,更小心幾分,推門進屋。
被嚇了一跳。
屋裡多出個人來!
她一眼瞟向放刀的位置,就要拔刀,坐著的人比她更急,忙問:「是武娘子——」
昭昧豎起手指:「噓!」
對方立刻噤聲。
昭昧這會兒反應過來,掏出藥包,問:「素節姊姊讓你來的?」
來人是李家的王大,接她們入城時曾見過一面。他低聲道:「節娘讓我來找您。」
昭昧問:「她怎麼不來?」
「她……」王大面色訕訕:「暫時不能出來,讓您先等等。」
昭昧皺眉:「什麼意思?」
王大道:「大娘子吩咐,節娘這幾日不能出房——」
「什麼?」昭昧惱火,不覺放聲,又忙捂嘴,盯著房門。
王大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昭昧不出聲,他更連呼吸都不敢。房間裡一時安靜得能聽到燕隼的腳步聲。
燕隼。
昭昧飛快把鳥籠塞進柜子,櫃門剛剛關上,忽然,敲門聲響了。
「咚。咚。咚。」
很有禮貌的三聲。
昭昧緩緩站直身體,握上了刀。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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