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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個人。
但這也正是問題所在。
楚藍所在之處似乎是一條大路,盛夏之際,道路兩旁綠樹成蔭,鬱鬱蔥蔥,硬是擠得她看不見半個人影。
除了此起彼伏的蟬鳴聲格外惱人之外,也聽不見旁的一丁點兒聲音。
楚藍看著來路的盡頭皺了皺眉頭。
她想了想,選了一個方向大步往前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滔滔綠意當中。
不知不覺間,蟬鳴聲叫得更熱鬧了。
突然,楚藍去的相反方向,出現了一陣急促的噠噠馬蹄聲。
一個穿著米色衣衫的男子騎在馬上,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紛亂的長髮遮住了臉,瞧不太清楚他的面容,只是無論受了傷的身形在馬背上如何左右搖晃,那腰背總是挺直的,沒有一刻塌下。
那匹棗紅馬跑得飛快,帶起一陣陣風將他面上的髮絲不時吹向兩側。
不經意間露出那雙眼睛——
倒是燦若星辰,叫人見之難忘。
這人勉力策馬疾馳而過,身後緊跟著就是七八個人,他們也騎著馬,一邊跑一邊大聲交流。
「他受了重傷,跑不遠!兄弟們加把勁兒,殺了這李尋歡,從此以後永絕後患,再無人敢壞咱們的好事!」
「李尋歡死在咱們柳林四霸手中,消息傳到江湖上,誰還敢對咱們兄弟行事指指點點!怕不是聽見咱們哥兒幾個的名號都得嚇得尿褲子!哈哈哈哈哈!」
「我說李天霸你這話就不對了!給他下毒老子也出了大力氣,怎麼就成了死在你們柳林四霸手裡了?你這是不把老子當人啊!」
另有一個瘦長臉、眼神陰沉的人陰森森地說道:「沒有我的毒,咱們只怕也追不上他,李尋歡這廝的輕功竟也是出乎意料的高,哼哼。」
他冷笑了兩聲以作結尾,雖然沒有說自己在這一趟追殺當中起到的作用,但那兩聲冷笑無疑叫馬背上同行的所有人都想起了此人用毒手法之高明、他獨門研製出來的毒又有多厲害。
連李尋歡這樣的江湖老手也栽在他手上。
他們這些人倘若敢不承認他這一趟的「功勞」,只怕往後吃飯喝水哪怕是喘口氣都要小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另有一個臉上刀疤從左額角劃到右邊下巴的猙獰大漢冷冷說道:「沒有我那徒弟接下小李飛刀的第一刀,咱們後頭就什麼不必談。」
江湖中人人皆知小李飛刀例不虛發,此人的徒弟接下了李尋歡的飛刀,他的人如今自然是已經到地府閻王殿報導去了,那自也不必多說。
李天霸一句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竟然引得同行了一路的幾人不滿。
他大哥趙天霸在馬背上驟然伸手照著他的頭拍了一下。
須知此時幾人雖然口中起了爭執,但人人身下的馬匹都在疾行當中,無一稍慢下速度。
在這樣快的速度里,這趙天霸竟然能夠探手拍在另一匹馬背上的李天霸頭頂,可見他這通臂掌的功夫已是練到了極致。
柳林四霸里的老大趙天霸露了這一手之後,轉而說道:「那李尋歡如今可還好好活著!咱們此時要論功行賞諸位難道不嫌太早了麼?何不等拿到了李尋歡的項上人頭,咱們再喝著酒說一說誰的功勞最大?」
眾人紛紛道:「不錯!」
「我聽大哥的。」
「趙老大言之有理。那李尋歡已是強弩之末,咱們哥幾個今日加把勁,趕緊把他追上殺了才最要緊!」
「是,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這要是總也追不上他,他再叫旁人給殺了,咱們幾個人這一路大老遠追到山西來,可就成了一場笑話了!到時候別說名揚天下,怕是引起道上的弟兄恥笑才是真的。」
「兄弟們,追啊!」
幾人狠狠地揮起馬鞭拍在馬屁股上,馬兒果然好像跑得更快了一些。
他們中那個擅長使毒的傢伙略通醫理,自然也能夠大致推算出來身受重傷的李尋歡還能夠堅持多久。
他料定他這樣疾馳趕路在馬背上堅持不了一時三刻,因此心中倒比其他幾人更焦急幾分,生怕他去的慢了一步,叫那柳林四霸先下手砍下了李尋歡的頭。
幸好,按照這人的推斷。
他們在不遠處的茶棚外遇到了李尋歡。
他明顯已是精疲力盡,身上的內傷外傷也拖到了極限,再不能移動分毫。
但這人畢竟是個一身正氣的人,惹上他們是為了匡扶正義、如今即將力竭而死,他連馱了他一路的馬都放了,此時茶棚外不見任何的馬影子,李尋歡的身形倒在那極為簡陋的茶棚外,顯然是為了不牽連茶棚里的賣茶老婆婆和茶棚里此時坐著的客人。
是的,這茶棚里竟然坐了兩個客人。
趙天霸一眼掃過,心中警鈴大作,手上也毫不含糊地從左側拔出了單刀。
這裡頭坐著一個背對著他們的男人,旁邊放著一把銀槍,而男人身形健壯,顯然也是習武之人。
至於正對著他們的年輕女子,她背上也負著一把長劍,只是——
李天霸突然望著茶棚里那貌美如花的小女子,露出滿目淫邪,哈哈笑道:「大哥!這姑娘我先看上的,必得我嘗第一口!」
柳林四霸其中的老四李天霸名字中這個「霸」字正是「欺男霸女」的霸。
他生性好色,在他十八歲練武之後,柳林那一帶凡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全都逃不過他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