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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陽兒。」

  冬日裡的太陽並不能帶來多少溫暖。臉色蒼白的男人就算身裹數件皮草,周圍堆了數個暖爐,都無法為其增加一點溫度。

  「陽兒,來。將那衣裳放下,爹爹不需要了。」男人虛弱的伸手呼喚。

  五歲的花朝陽放下比他人還高的衣裳,踉蹌著撲在男人的面前,嚎啕大哭。

  「乖孩子。」男人伸手,淺笑著抹去花朝陽臉上的淚水。只是他沒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臉上也滿是淚水。

  「爹爹跟你說過什麼。」

  小花朝陽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

  「對,不能哭。」男人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他用勁最後的力氣,將他的孩子抱在懷裡,顫抖著道:「陽兒要記住,不光是今天不能哭;爹爹死的那天不能哭;往後的每一天,都不能哭!」

  「我可憐的陽兒,沒了爹爹的保護。在你那愚蠢的父親和那些男人的手下,如何能夠平安長大。」

  「所以陽兒,要堅強。不能哭,爹爹沒用,幫不了你。我的小陽兒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男人的手無力垂落。小花朝陽看著男人歪下的腦袋,死死抑制著自己的哭聲。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卻被他用力抹去。

  「陽兒答應爹爹的,陽兒絕對不哭。」

  花家正君死的第三天,側君柳氏就被抬了位分,成了正君。

  ......

  「朝陽哥哥。」年僅四歲的小鶴努力踮起腳,將懷中藏著的糕點取出來,遞到花朝陽面前,神神秘秘道:「哥哥你看,這是我從廚房偷的,可好吃了。」

  十五歲的花朝陽笑著接過糕點,反而餵到了小鶴嘴邊,笑道:「哥哥不餓,小鶴吃。」

  年幼的小鶴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不餓,他只知道糕點真的很好吃。小鶴就著花朝陽的手,將糕點一口口吃乾淨,而後笑眯眯地道:「哥哥真好吃。我再去偷些,等哥哥餓了的時候再吃。」

  他跑的很快,花朝陽甚至都沒來得及攔下他。

  算了,隨他去吧。少年人有些寵溺地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書卷翻過一頁。

  自己好歹是花府的大公子,小鶴是自己的人,廚房裡的人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天知道柳正君的兒子為什麼那天突然心血來潮,去廚房玩鬧。

  他抓住了偷糕點的小鶴。

  等到花朝陽再次找到小鶴時,那個才四歲的孩子渾身髒兮兮的,頭髮被泔水打濕,黏糊糊地落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又臭又髒,那個被他仔細養的白嫩圓潤的孩子,連外邊的乞兒都不如。

  「哥哥?」

  小鶴的眼神有些空洞。

  花朝陽顫抖著,將小鶴背了起來。他不管小鶴身上的髒污弄髒了他的衣服,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撫道:「沒關係,哥哥帶你回去。」

  溫暖的浴桶里,渾身是傷的小鶴攤開雙手,裡面是已經碎裂的糕點。

  「哥哥,糕點我保護的很好,哥哥餓了嗎?很好吃的。」

  花朝陽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小鶴,內心幾乎要奔潰。

  「小鶴。」他說,「哥哥在後面。」

  小鶴呆愣愣地轉過身來,髒污的小臉上扯出一抹甜甜的微笑。

  「我說今天為什麼,天黑的這麼快。哥哥為什麼,晚上還不點燈。」

  「原來,是小鶴看不見了。」

  花朝陽想哭,卻哭不出來。似乎他哭泣的能力,在他爹爹死去的那一天,陪著他爹爹一起走了。

  「沒有關係。」少年花朝陽上前,拾起浴桶中的木勺,舀起溫熱的水落在小鶴身上,動作輕柔地替他洗去身上的髒污。

  「哥哥會做小鶴的眼睛。」

  哥哥也會,讓欺負小鶴的人,付出代價。

  同年冬日,花府正君柳氏之子,暴斃。

  在那個熟悉又讓人窒息的冬日暖陽里,花朝陽冷眼看著出殯的隊伍,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小鶴是我撿回來的孩子,他是一顆被人丟棄的、即將成熟的果子。我將他拾回來,從小小一個,養成可愛的孩子。

  所以,他是我的孩子。

  你的賤命,來賠我孩子的一雙眼睛,不夠。

  次年冬日,花府正君柳氏,暴斃。

  「哥哥?」五歲的小鶴一手舉著糖葫蘆,一手牽著花朝陽的手,疑惑道:「為什麼年年冬天都會有這樣的音樂呢?聽起來好可怕。」

  花朝陽低頭,將一個溫暖的耳捂子戴在小鶴的頭上,安撫道:「小鶴不用怕。以後,不會再有了。」

  「走吧,哥哥帶你回家。」

  逐漸長大的少年人牽著走路有些踉蹌的孩童,和出殯的隊伍擦肩而過。在喪樂中走向他們溫暖的小院。

  ......

  「花朝陽?花朝陽!」蕭博容抬高音量,這才將出神的花朝陽喚了回來。

  「朕最後一次問你。如果朕要你親自去滅了花家滿門,你該如何。」

  花朝陽幽暗深邃的雙眸逐漸堅定,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從此以後,大鳳的朝堂只會有一個花家,那就是臣的花家。」

  花府。

  昏暗的房間裡驟然亮起一盞燈。

  花朝陽舉著燈,看著坐在窗邊的小鶴皺起眉頭。

  「小鶴!」他語氣中帶著不滿,「為什麼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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