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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下。
冰藍色的法陣如碩大圓盤,橫亘在整個夜空中。
咒文流轉,靈光縈繞,一支支靈箭凝結成弓陣,蓄勢待發地直指著下方的沉鄴。
沉鄴來不及多做思考,立刻將所有冰矢收回,飛身而起的同時,他並指捏訣,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冰陣,在濯纓的箭矢朝他一股腦猛烈襲來的同時全數擋下。
和上次在海域相見的那一次比起來,她又變強了。
這是沉鄴在那一瞬間的念頭。
但當密如急雨的靈箭消失時,他的瞳孔驟然縮緊。
那張淡若白芍的臉與他距離不過幾寸之間。
她何時靠近的!
「你方才那句話,說得不對。」
咫尺之間的低語,宛如極親密的呢喃,但沉鄴只能聽見腦海里的警鈴大作,因為他已經感受到少女的掌風朝他襲來,絲毫不差地落在他的心口舊傷處!
轟隆——!!
沉鄴被那一掌從空中擊落的同時,殿內又是一陣尖叫聲。
兩人交手不過片刻,他便能察覺到濯纓如今的實力比他預估的要強上不少。
不能猶豫,不能遲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制服她,否則——
嘈嘈切切的琵琶聲從不遠處悠悠傳來,震碎了沉鄴剛剛凝聚的冰矢。
濯纓抓住這一瞬的時機,立刻飛身而下,又是一掌落在他肩上,他勉力抵抗,腳下踉蹌後撤數十步方停。
頓了頓,他喉間腥甜,一口鮮血落在他天水碧的衣袍上。
觸目驚心的一抹暗紅色。
「君王是最不能隨心所欲之人?」濯纓笑了笑,「別開玩笑了,如果真的那麼可憐,沉鄴,你告訴我你這苦心孤詣多年,為的是什麼?既然過得這麼苦,不如將荒海之君的位置讓給我坐,讓我替你吃這個苦如何?」
舊傷疼痛難忍,沉鄴眸光晦暗地看著朝他走來的少女。
「你知道什麼才是不能隨心所欲嗎?」
她一字一頓平靜道:
「是寄人籬下,不得不仰人鼻息,是身體羸弱無法保護自己,只能抓住身邊唯一能夠信任之人,為他出生入死,不能回望,也不能細想。」
「沉鄴,你這一生最困頓之時,恐怕也不曾體會過這千分之一的身不由己吧。」
至少他擁有一個健全的體魄,一副英俊的皮囊。
只這兩樣,他便永遠都不缺重頭再來的底氣。
沉鄴咬緊浸滿鮮血的齒關,定定注視著她:
「你在……說什麼?是,上清天宮如此對你嗎?阿纓,我說過,你若與我站在一邊,我會給你無上權利,我會……」
「聽不懂嗎?沒關係,這些話,原本也不是說給你聽的。」
濯纓垂眸冷然看著眼前的沉鄴。
真可惜啊。
要是此刻與她做個了斷的人,是前世的那個沉鄴就好了。
離得不遠的昭粹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沉鄴竟然……會敗給姐姐?
未來將會一統四海,與上清天宮勢均力敵的沉鄴,她的夫君,竟然,會敗給她那個從小體弱多病,被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姐姐?
昭粹感覺自己心中曾經不可動搖的信念忽而碎裂。
……沉鄴這一世真的還能成為四海之君嗎?
雖然他如今吞併南海,又拿下了雲夢澤雷澤,但她心頭清楚,如今荒海內部內鬥不斷,局面並不樂觀。
而曾經被沉鄴壓制的姐姐,在六合八荒替他擔下無數惡名的姐姐,卻修得無上仙法,甚至可以與如今的沉鄴匹敵。
怎麼會這樣?
早已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種子破土而出,昭粹面色蒼白如紙,顫抖如風中不堪一擊的花枝。
眼看著濯纓一步步朝沉鄴逼近,凌空而觀的靈瑟終於出了一口氣。
雖然她沒贏,但敗給赤水濯纓,總比敗給這個不知從哪兒來的海域仙族要強得多。
「等解決了他,我們回去就兩方會師,不出七日,定能帶著大軍踏破都城……」
正說著,靈瑟眸光微動,忽而一沉。
「誰!」
琵琶猛然爆發出一聲爭鳴,音聲化作音刃直直朝暗處身影劈去,濯纓卻反應極快,立時飛身而至,替暗處的那道身影擋下了靈瑟的攻擊。
「別動手。」
濯纓將小柳兒護在身後,一切發生得太快,縱然濯纓已有警戒,也仍在手臂上留下了極長的一道傷痕。
靈瑟微訝,卻沒有立刻收手。
「她對你有殺意,你叫我別動手?」
確認小柳兒沒被傷到後,濯纓迅速後撤,與小柳兒拉開距離。
「沉鄴,」濯纓眯了眯眼,眼中怒意難掩,「你果然對小柳兒做了手腳。」
水魂珠里的雨師瑤一聽這話,這才反應過來。
她方才一直不出手,難道等的就是這個?
她在等沉鄴掀開底牌?
一身黑衣的少女默然走到勉力站起的沉鄴身前,以一種防禦的姿態,警戒地面對濯纓和靈瑟。
但那雙眼裡沒有半分神采,顯然,她已如傀儡,失去了自己的思維。
「小柳兒是你身邊第一個親信,是你我親眼看著長大,親手栽培的親信,你竟然——」
「她效忠我,但更效忠於你。」
沉鄴低咳兩聲,眸光寂然:
「我的謀士,我的親信,比起我,都更偏向於你,你以為我從來不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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