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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幔掩映下,似乎的確藏了一瞥身姿窈窕的影子。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玄武道中央的這輛華麗馬車。
這能怪他?
差距如此之大,認錯真是再正常不過。
而另一頭,聽到少武神謝策玄的名字,濯纓心頭一沉。
竟然是他。
前世荒海與上清天宮雖然同為仙族,但荒海崛起,與上清天宮時有摩擦。
濯纓身為荒海少司命,與這位少武神於公於私都有交鋒,倒也算旗鼓相當,堪稱彼此宿敵。
不過這一世至今,他們應該只交手過一次,
幾年前九澤與荒海開戰,沉鄴率領的那路人馬陷入苦戰,濯纓為救沉鄴,設局誆騙了途徑九澤的少武神謝策玄助戰。
最後,沉鄴倒是大勝得還,而謝策玄卻耽誤了抓捕蛟蚩隨的時機。
不僅受了上清天宮的懲處,還被人笑話至今,笑他堂堂少武神竟被一個不過十五歲的人族小姑娘誆騙,實在丟臉。
就這個後果來說,他這一世就對她記恨在心也不奇怪。
想到方才他釋出的靈力,她若說不怕那是假的。
但怕有何用?
濯纓抬起頭,越過重重紗幔看向那道赤色身影。
想要在上清天宮生存下來,她就必須邁過謝策玄這道坎。
修行之人對氣息敏感至極,謝策玄能感覺到,步攆中的身影雖無絲毫修為,但氣勢沉如靜水流深,沒有因為聽到他的名字而有絲毫驚惶。
果然,這才是赤水濯纓。
文昌星君從後方徐徐走出,捋了捋白須笑道:
「少武神與濯纓公主有些舊怨,沒想到竟誤傷了昭粹公主,本君替少武神向昭粹公主道個歉。」
人皇臉色沉鬱,冷冷瞧了謝策玄一眼。
「罷了,不過是個中三品的少武神,孤不與他一般見識。」
謝策玄聞言也不生氣,笑意疏朗道:
「多謝人皇寬宏大量,只是你不計較,本君卻要同你計較計較。」
人皇皺起眉頭,難以置信。
「今日上清天宮與荒海仙族同來押送質子,人皇擺出如此大的陣勢迎接荒海仙族,卻對同樣來接質子的上清天宮敷衍對待。」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腰間劍柄上,輕輕敲了敲。
「難道是對上清天宮仍有不滿,打算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玄武道上風雪猶急,人皇聽了這話面色凝重了幾分。
這場雪不能再下,國庫糧庫已經告急,再這樣下去,民間若開始饑荒,百姓起義,滅國之危近在咫尺。
人皇的視線落在一旁皇后身上。
皇后與他多年夫妻,一眼便懂了他的心思,惶然跪地告罪:
「送行諸事皆由我安排,是我考慮不周,絕無半點輕慢上清天宮之意——禮官何在?立刻替濯纓公主送來冠服,務必鄭重以待。」
一聲令下,宮人們即刻行動起來。
他們將濯纓送至最近的宮室,禮官與宮侍馬不停蹄地送來華服金釵,替濯纓重新梳妝打扮。
這一通折騰下來,便花去整整一個時辰的功夫。
上清天宮的人倒是心平氣和地等著,但大雍皇室諸人卻全皆冷汗涔涔,這一個時辰過得度日如年。
直到濯纓乘四架馬車,被畢恭畢敬地送至那位金甲赤袍的少武神面前,見他並未再有異議,眾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文昌星君對眾人微笑道:
「願此去兩族休兵罷戰,重修舊好。」
大雍皇室皆面色戚戚,拱手回禮,只希望謝策玄這尊大佛能快點收手走人。
在無數期盼的目光中,天兵開路,濯纓所乘的轎攆也被施以術法,離地越來越遠。
濯纓抬手掀開車簾,垂眸朝下方看去。
她的目光一一掠過自幼對她百般折磨的皇后,掠過欺凌過她的兄弟姐妹,還有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人皇帝闕,她的父親。
這些曾經像巨石一樣,壓得她求生無路的人,此刻皆是一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驚膽戰。
他們在濯纓的視線盡頭愈發渺小,最終化為一顆沙礫被雲海吞沒。
隔著重重紗幔,濯纓抬眸望向前方那道金甲赤袍的背影。
察覺到她的目光,謝策玄回頭瞥來一眼,語調散漫中帶著幾分告誡。
「別以為我是在幫你,上清天宮的日子還長著,那些傳聞你應該都聽過,我們上清天宮法令嚴正,滅絕人性,你若有半分不臣之心,自有萬般折磨等著你。」
濯纓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平靜答:
「我明白。」
這還是謝策玄第一次聽她開口說話。
清泠泠的嗓音如泉水淌過,咬字很利落,但聲線卻比他想像中的柔。
謝策玄有些意外。
不過沒得到想要的反應,謝策玄嘖了一聲,又補充:
「還有,你到了上清天宮,不再是公主之身,你那位在荒海做少君的師兄也不能再給你撐腰,我們上清天宮讓你如何你便如何,即便是給你一杯毒酒,你也得喝下去,能做到嗎?」
乘鶴而行的文昌星君聞言投來一道無奈的視線。
這少武神平日也不是個記仇的人,怎麼獨獨對這位濯纓公主如此懷恨在心?要這麼嚇唬一個小姑娘?
「能。」
一個字,令謝策玄和文昌星君都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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