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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略感訝異,輕輕挑了眉,漫不經心道:「看來那些人也不過如此。」
「北邊有消息嗎?」
劉全自是知曉陛下問的是誰,沉聲道:「突厥殘部尚有不肯歸降者,魏將軍正與之周旋。」
梁帝立於九龍鎏金燈盞前,面容冷峻不似真人,他忽然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將裴度叫來,擬招宣魏樅回京。」
劉全聞言,眸中掠過驚詫之色,外間關於大長公主與魏樅聯手的謠言已甚喧塵上,此時擬招宣魏樅回京,萬一大長公主真有謀逆之心,京城豈不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陛下究竟是作何打算?劉全竟也摸不透這年輕帝王的心思。
回東都的一路上永嘉都睡不踏實,她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母親死前的一幕。
接連兩日夜裡做了噩夢,到達晉王府時已臨近掌燈時分,管家未曾料到她會突然回府,見到她時尚且愣了好半晌。
「郡主,不,老奴見過公主殿下。」老管家自小看著她長大,見到她禁不住紅了眼眶。
老管家姓柳,年輕時曾跟隨晉王一同南征北戰,後來受了傷便留在王府做了管事,這一待便是幾十年。
永嘉也並不拿他當外人,親切地喚道:「柳叔,近來可安好?」
「好,奴才哪兒都好,就是盼著王爺和小主子能常回來看看。」他垂t z眸拭去眼角的淚痕,回過頭才發現永嘉是被雪衣推著走的,驚道:「您的腿?」
永嘉笑了笑:「無妨,休養些日子就好了。」
柳樹輕輕嘆了口氣道:「王爺知曉您回來定會開心的。」
永嘉笑了笑,不置可否。
當初她特意去金仙觀見父親,父親甚至連面都不肯露。
不過她倒是很意外,他竟能被皇兄說動,再次披掛上陣替他守住潼關。
想來父親還是怨恨她當初口不擇言逼死了母親。
「您還未用飯吧,老奴這就吩咐人準備晚膳,您的院子每日都有奴才打掃,就等著您回來呢。」柳叔眉眼帶笑,顯然見到她極為歡喜,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永嘉其實並沒什麼胃口,但不想拂了他的好心,便點頭應下了。
柳叔張羅了不少吃食,俱是她幼時愛吃的,永嘉勉強吃了些,便與柳叔聊了些往事。
只是她舟車勞頓確實有些乏了,沒多大會兒便露出疲憊之色。
「殿下早些歇息,有什麼事兒招呼老奴便是。」
永嘉住在了晴雪院,她其實對這裡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在皇兄登基之後她便一直住在皇宮。
入了寢房見到臨窗位置的古琴,以及牆壁之上懸著的《朔風飄雪圖》,只覺得異常陌生。
她幼年時母親發了瘋,父親一度冷落她們母女,她們被姨娘逼迫搬入了王府偏僻的蘆雪苑,一住就是七年,以至於她對繡幙珠簾,牙床錦帳的晴雪院竟沒有一絲記憶。
室內燭火搖曳,風簾漫捲,遠遠可聽見外面夜蟲唧唧,院中菩提樹葉沙沙作響。
許是真的累壞了,她躺下不久就睡著了。
恍惚間外面電閃雷鳴下起了滂沱大雨,密密匝匝的雨箭拍打著青磚黛瓦。
永嘉隱約間聽到了哭喊聲,她揉了揉眼睛從床榻上坐起,喚了幾聲雪衣卻無人應和,便跳下床隨意趿拉著鞋子拉開了房門。
明明四面八方都是響亮的水聲,但她卻清晰地聽到了哭喊聲,她順著迴廊往聲音的來處走去。
雷聲轟響,風聲怒吼,一道兒閃電劃破長空,她看到了跪在雨地里的男女,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只是等男子的身影被推開時,他胸前正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鮮血正順著他的胸口往下淌,與雨水交融在一起,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那個女人踉蹌著站起身,她流著淚大笑:「這下你滿意了嗎?」
又一道紫色的電光撕開天際,女子回過頭望向她站立的方向,美眸中是不可置信的驚恐。
忽然有一隻溫熱的手掌敷上了她的雙眸,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阿枳,這只是一個夢,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啊……」永嘉從噩夢中驚醒,她猛然坐起身,下意識地望向窗外。
夜已經深了,檐外青天沉鬱,庭下草木淒淒,燈籠在風中搖曳,光影綽綽,並無雷雨,一切僅僅只是個夢。
可是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大雨中那張又哭又笑的臉,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她的母親蘇梓如。
她正想得出神,竟又聽到了哭笑之聲。
「雪衣!」她頓覺頭皮發麻,連忙呼喚雪衣。
睡在外間的雪衣也聽到了聲音,連忙披了衣服過來,道:「您別怕,我出去看看。」
外面響起了喧鬧聲,雪衣也很快回來了,此時永嘉已自行穿好了衣裳。
雪衣道:「是辛姨娘。」
「帶我出去看看。」
到了院外,她看到兩個奴婢正費力地追趕一個瘋瘋癲癲的婦人,她長發披散,已近秋末竟只穿了單衣在外面亂跑亂叫。
她跑著跑著似乎是看到了永嘉,竟忽然調轉了方向衝著永嘉奔來。
兩個婢子嚇得魂飛魄散,以為她要對公主出手,誰知她到了近前忽然雙腿一彎跪了下來,重重地朝她磕了幾個頭,口中喊道:「我不敢了,再不敢了,你放過我……放過我女兒……我錯了,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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