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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樅已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他知道在世人眼中家族利益高於一切,可以犧牲的不僅僅是婚姻,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他不怕死,可他不想看著她受委屈。
這麼多年來,他總是瞻前顧後,一次次因為家族的利益而妥協,一次次將她推到萬里之外。
可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他也是會痛的。
他不想再教她為難,想要將她救出火海,想要她餘生平安喜樂。
「我沒錯!我只是想娶她而已……」他一遍遍重複,他有什麼錯,他只是想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罷了。
「啪——」又是一杖打下來,斥責聲越大:「知錯了嗎?」
他身子一個踉蹌,卻又咬著牙關挺直了身板,冷聲道:「我沒錯!」
屋外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道閃電劃破長空,神龕前的燭火不住搖曳,將牌位上的名字一個個刻入他的骨血。
「你知錯了嗎?」老者亦是氣狠了,這一杖幾乎用了五分內力。
燭花突然「砰」的一聲爆響,伴隨著拐杖擊落在□□的聲音,魏樅跌倒在地,鮮血從口齒間溢出。
他強撐著身子坐起,咬緊了牙關,眼中堅毅之色更濃,一字一字道:「我沒錯……」
說罷便整個人栽入蒲團中,再也爬不起來。
鮮血染紅了蒲團,他掙扎著想要再次站起,老者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他走回到身後的一排神龕前重又拿回了那份遺詔,緩緩行至魏樅跟前停下,嘆息道:「你難道就不好奇遺詔里究竟寫了什麼嗎?」
說著他竟將遺詔緩緩打開送到了魏樅眼前。
他一直知道這封外界傳聞中的遺詔是真實存在的,也一直知道遺詔供奉在祠堂,並派人專門看守它,這麼多年他從未覬覦過遺詔,也從未懷疑過遺詔的內容。
可此時此刻,當他親眼看到遺詔上的內容時,瞳孔驟然睜大,整個人呆立在原地,口中不停呢喃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是這樣?」
魏樅抓著老者的手,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嘴唇顫抖地開口問道:「這封遺詔是假的,對不對?」
老者拂開他的手,再次合上詔書重放回到機關匣中。
回過身看著地上滿身狼狽的魏樅,幽幽嘆了口氣:「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大長公主是絕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為什麼……會這樣?噗……」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魏樅頹然倒地昏死過去。
許是淋了雨的關係,當夜永嘉便發了高熱,折騰了一整夜,天明時方才退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一夜,後半夜忽然被噩夢驚醒。
窗外雨滴答滴答地落,敲在琉璃圓瓦,在檐角匯成一道兒雨簾。
永嘉靠坐在臨窗的軟榻上,榻上小炕桌放著一碗尚冒著熱氣的湯藥。
「你下去吧,我想獨自待會兒。」
雪衣看了看炕桌上的湯藥,低聲囑託道:「郡主,藥定要趁熱吃。」
永嘉沒有說話,雪衣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悄無聲息地退到外間。
人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為人莫做虧心事,可一旦有了愧疚,這心裡也便不亮堂了,夜裡總也睡不安穩。
她有時候自暴自棄地想既然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嫁給誰不都一樣,既如此和親又何妨?
可當真要她鼓起勇氣請婚,她又不甘心,萬一還有機會呢?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永嘉勾唇嗤笑一聲,她虛弱地撐起身子,端起桌上的藥碗走到一旁的花架前,將湯汁盡數倒入花盆中。
和親的聖旨翌日頒下,皎月郡主晉升為昇平公主,和親吐谷渾。
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二月,公主嫁妝的籌備長達半年,吐谷渾王子也在即日帶著聖旨返回吐谷渾,準備迎親之事。
慕容晞光在臨行之前特意去了趟朝華公主府,不少人心都提著,生怕昇平公主拒婚自盡之事泄露,亦怕昇平公主當眾打了使者的臉面,惹梁帝臉上無光。
永嘉迫不得已成了說客,只是她大病初癒,臉色瞧著竟是比皎皎還要蒼白。
皎皎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陣打量,隨後撇過臉不咸不淡地說了一聲:「表姐,我如今品階比你還高呢,你不對我行禮嗎?」
這是皎皎第一次稱呼她表姐,亦是第一次對她這麼冷漠。
在她目光注視下永嘉竟有種奪路而逃的衝動,她穩了穩心神,屈了屈身朝她行了萬福禮。
皎皎隨手從食盒裡抓了把魚食撒入荷塘中,池中鱗光閃爍,錦鯉們爭先恐後聚攏而來,張大嘴巴,兩腮一張一翕,看著傻氣又可愛。
她本是來勸說皎皎的,可話到嘴邊如何也張不了口。她緩步走到皎皎身旁,如她一般席地而坐,她餵魚,她便默默抱膝看著她。
不知名的鳥雀掠過池面,擦過飛翹的檐,朝著遠方飛去。夕陽暖暖地縈繞在兩人身上,頎長的影子在身後交疊相依。
皎皎灑下最後一把魚食,拍了拍手,瀟灑地起身離開。
永嘉坐在石階上,回頭看著夕陽下皎皎漸行漸遠的身影,視線越來越模糊。
她不想失去皎皎。
第65章 出嫁
◎歸路雖遙,青冢之魂可復。◎
翌日, 慕容晞光見了皎皎一面,臨走時滿臉喜色,恨不得即刻帶著聘禮前來迎親, 舉朝上下自是一派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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