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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小的公主府書房卻比紫宸宮還要熱鬧,真真是權傾人主。
許是她的神情太過陰鬱,身旁侍候茶水的小黃門嚇得打翻了茶水,永嘉回身,冷哼一聲道:「下去吧。」
小黃門慌忙退下,出去時迎面碰上了陳內侍。
永嘉也瞧見了陳內侍,她記得這個人,那日中書令遇險,臨死之際便是他陪著長寧姑姑見了陳宰相最後一面。
待他走近了,永嘉仔細觀摩此人,發覺他容貌俊秀,身形挺拔,完全不似內監,尤其在與他交談幾句之後,永嘉更覺驚訝,此人談吐文雅,頗有才識,給人以春風拂面之感。
陳內侍既是長寧公主的親信,想必對長寧的心思有幾分了解,她忽然很想試探試探姑姑的心思。
「有人告訴我十七年前與突厥和親的人本該是長寧姑姑,你知道這件事嗎?」永嘉聽人說陳內侍陪伴大長公主已快二十載,想來他應是知曉此事的。
陳內侍笑了笑,他漆黑的眸子並未看向永嘉,反而望向虛空,道:「許多人都這樣認為,但那都是出於自己認知的猜測而已。」
永嘉卻不這麼認為,在她看來必然是長寧姑姑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迫使朝華姑姑不得不替她出嫁。
倘若當初和親突厥的人是長寧姑姑,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陳內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笑著為她斟了杯茶,復又繼續道:「長寧殿下自幼便展現出超脫常人的聰慧,陛下一直對她寄予厚望,在殿下十歲之後先帝時常考較她學問,甚至拿朝堂之事考她,你可知何意?」
先帝子息單薄,曾有兩子三女,然而真正活過十歲的只有長寧和朝華,朝華虛長長寧三歲,然而陛下卻對嫡女更加愛重。
她也曾聽過一些傳言,二十多年前陛下甚至有過立皇太女的心思,但時逢昭王謀逆,且外敵環伺,梁帝身子日漸衰竭,已沒有能力與朝臣、宗室抗衡,更沒有時間為長寧公主謀劃未來,不得已之下才選中五名宗室幼童入宮教養,其中便有當今陛下。
聽陳內侍所言,當初皇太女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極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先帝怎會留下一封威脅大長公主性命的遺詔?
永嘉驀然抬眸,與陳內侍目光交視,她驚詫道:「也就是說和親的最初與最終人選其實一直都是朝華姑姑。」
陳內侍並未正面回答她,反而嘆氣道:「有時候眼見未必是真。」
他的目光過於幽深,似乎在透過眼睛向她傳遞一些信息,而永嘉尚未明了其中深意,便被身旁宮人們此起彼伏的見禮聲驚動,她回過身見長寧姑姑已踏著晚風徐徐而來。
永嘉屈身行禮,長寧卻並未看她,反倒是瞥了陳內侍一眼。
「起來吧。」長寧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隨即便斜靠在軟榻上,任由身後的女使為她揉捏肩膀。
永嘉抬起頭,一眼便瞧出長寧眉宇間的疲憊之色,她笑吟吟上前接替女使的位置輕輕揉捏長寧的肩膀,嗔怪道:「姑姑總是忙,永嘉想見你一面都難呢。」
長寧眼帘微掀,沒好氣道:「你這丫頭倒是會挑我的錯,我可記得早先每每我府上宴請,你都是不來的。」
「從前是永嘉不懂事,永嘉今日來是給姑姑送禮來了。」早些時候她尚年幼,對那些貴人們間的交際很是不喜,更何況她曾在宴席中丟過丑,哪裡肯輕易出來。
長寧不由露出幾分興趣來,「哦?真是稀奇,往日裡都是你從我這兒搜刮東西,何曾見你給我送過禮物,快拿上來我瞧瞧。」
永嘉從雪衣手中取過檀木盒子拿予長寧公主看。
匣子打開露出裡面的灑金摺扇,展開之後是泥金扇面,輔以墨繪弧線,扇面上繪有一幅《白石溪邊》圖。
長寧看到扇子上提拔時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陳內侍,陳/至也在觸及扇面時微微變了面色。
「原是蘭台公子的佳作,永嘉倒是有心了。」她將扇子翻來覆去地看,合上之後在永嘉的腦門處輕輕敲了敲,笑道:「說吧,什麼事兒求我?」
永嘉自知瞞不過,便斂了笑容,鄭重上前跪在長寧的腳邊,沉聲道:「求姑姑開恩,不要讓皎皎去和親。」
長寧早料到永嘉為此事而來,倒也不惱,手指憐愛地撫摸著扇子,有些可惜道:「看來這禮物我是不能收了。」
永嘉慌忙抬起頭,抓住長寧的衣袖,半是撒嬌半是乞求道:「皎皎姓阿史那,她並非大梁之人,姑姑不如換作其他宗室女去吐谷渾和親。」
長寧拂開她的衣袖,一雙清冷犀利的眸子落在她臉上,冷聲道:「換誰?換你嗎?」
永嘉頓時啞了聲,她再怎麼同情皎皎,也不願背井離鄉,遠嫁吐谷渾。
長寧似是疲累極了,她在女使的攙扶下坐起身來,語氣比之方才柔和了幾分,「你既送了我一份厚禮,我也便送你一份禮物。」
說話間長寧讓人拿來一樣東西交給永嘉。
「這是什麼?」永嘉接過發現是一卷畫,她緩緩展開畫軸。
畫中是一妙齡少女,烏雲巧挽,碧翠押鬢,纖細的手指捻著一白玉茶盞細細品茗,吸引人目光的是胭脂色綃繡海棠輕羅紗衣下,露出的一段雪白如瓷的腕子。
驟然見到畫中女子,她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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