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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的映娘多痛啊。
太子死得太早了,李洛川死得太輕鬆了,他是真的後悔。
無處宣洩的情緒越發深,他最終忍不住顫著手,撐在樹上噴出一口血。
鮮艷的血斑駁地灑在地上的石板上,梧桐樹似被震落下一片葉子,輕飄飄地蓋上。
立在樹下的少年面色蒼白如鬼,唇上沾著點點艷色,綺麗又悽慘,卻一反常態地彎著嘴角。
現在夢中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如果是前世,那他已經打破了結局。
她一定還活著。
他要找到沈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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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琉璃宮中, 穿著明黃龍袍的小皇帝又哭又鬧地折騰,死活不願意學那些帝王該做的事。
陪伴在小皇帝身邊的大伴無法,只得派人去請蘇相爺入宮。
暮霧藹藹, 青瓦翹樑上鋪著厚厚的積雪。
雪中行過身著一襲紅裳的少年,臉上似帶著憐憫, 但瞳孔卻是空蕩蕩的沉色,恰如落凡塵的墮仙。
隨行的太監撐著傘, 將人引至皇帝內殿。
殿頂是刻著盤龍的紅漆樑柱, 水晶玉璧上鑲嵌著青銅羊角罩燈, 幾百年的寶物堆砌, 讓此處顯得格外的奢靡富麗。
而此刻裡面正亂成一團。
不少的太監勸解聲,以及小孩不情願的哭喊聲, 交織在一起形成令人生厭的雜音。
「朕不看,不看, 快拿走!」
七歲的小皇帝坐在批閱奏摺的書案上, 「滾,滾滾, 都給朕滾,朕不要看,信不信朕將你們都砍了!」
「哎呦陛下, 您就看看罷,此乃帝師吩咐的, 您必須要看完。」太監們苦著一張臉,對不配合的小皇帝滿是無奈。
帝師是蘇忱霽,他如今雖位列百官之首, 宮中的人依舊習慣和小皇帝一樣,稱之為帝師。
小皇帝沒聽見, 大哭著將上面的奏摺都扔在地上,表現得十分抗拒。
「不要,不要,都拿下去,朕不要看……」
鹿皮祥雲鑲邊靴子踏進來,小皇帝餘光似瞄到一抹艷麗的紅,身子一僵,話卡在喉嚨吐不出來了。
「陛下不想看什麼?」溫和又清冷的聲音徐徐傳來。
來人披著一襲暗紅狐狸毛領大氅,裡面穿著同花色衣裳,大氅領口的白毛襯得他的臉妖冶異常。
蘇忱霽緩步走上前,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摺。
小皇帝身子渾身緊繃地坐在案上,顫著音道:「就、就是上面都是寫帝師的不是,朕、朕不喜。」
當朝的所有人都知道,蘇忱霽時常拜訪各處的神佛古寺,每次前去一座古寺,便必須在裡面待上兩天兩夜。
蘇忱霽一手掌控著朝政,不少奸佞之臣欲要討好他,大肆在盛都建造佛寺,甚至地方不夠用了,還要霸占田地來建造。
前幾日蘇忱霽下令,關押了這些霸占良田的佞臣,故而最近彈劾正盛。
小皇帝本就害怕碰見有關蘇忱霽的事,如今只要打開奏摺便是他,惶恐不安得連夜難眠。
因為他曾看見過帝師殺人的畫面。
一開始他的確對年紀並不大的帝師格外的信賴,再加之有之前救命之恩,更是越發仰慕。
所以當時他偷偷從宮中溜去了蘇府,但在無意間看見了極其恐怖的一面。
周圍都是被暗衛弄得一塌糊塗,勉強看得出來是人的屍。
暗衛在詢問地上的屍:「人在何處?」
身著紅裳的少年白玉淨臉上飛濺著鮮艷的血,似在痴迷地凝望,完全不似真人該有的神情。
「還不說嗎?」他仰頭問暗衛。
暗衛看了一眼幾乎成泥的人,搖搖頭。
他瞳孔空空的帶上斯文溫柔笑:「辛苦了,還是我來問罷。」
那人都不知死了多久了,還能問?
當時小皇帝看呆了,雙腿發軟,倏然跌落在地上。
『噗通』的一聲。
蘇忱霽顫著還洇著血珠的眼睫,聞聲緩緩地轉頭。
看見跌落在地上眼神直直的小皇帝,他眼中漸漸有了絲情緒,嘴角往下壓,「陛下怎麼來了?」
小皇帝講不出話,渾身都哆嗦著。
那一刻小皇帝感覺自己快要被嚇暈厥過去了。
幸而他似並非要一個回答,後知後覺地垂下頭,修長白淨的手上都是血,周圍也是滴答著流淌了一地。
「髒了。」他眨了眨眼,輕聲又茫然地呢喃。
她說不要在手上染血,現在好多,怎麼會染這麼多?
染上這般多她看見一定會訓誡他。
但他在這裡等了好久,從被飛濺上第一滴血開始,就期盼她的出現。
她沒有來,他也尋不見她了。
究竟是去哪裡了?
哦,想起來了,沈映魚跑了。
蘇忱霽茫然地看著手上的血,無不彰顯著他的骯髒,所以她才會跑,是嫌棄他太髒了。
明明已經很克制了……
他的眼眶微酸,心似乎揉成了一團。
接著小皇帝就看見對面的少年,斯文柔和的面容如同神龕般寸寸破碎,拋灑的珠淚不斷從漂亮的眼中往地下掉。
少年抬著漂亮得驚人的臉,露著似泣非泣的表情,豎起染血的食指虛放在唇邊,誠懇地道:「陛下別告訴她,我不是故意讓手變髒的,也沒有對旁人動手,他搶人的刀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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