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味道酸得沈映魚嘶不停, 偏偏又貪這口果肉, 歡歡喜喜的邊嘶邊吃了個夠。
月華朦朧灑下, 將身著暗紅蓮紋對襟春衫的她, 氤氳上幾分縹緲的法相,如流風回雪, 下一秒就要蹁躚飛升。
沈映魚聽見身後的動靜,旋身一乜。
身後青白直裰的少年, 濕潤著昳麗的眉眼, 端著木盆正行過來晾衣。
不知何時他已經褪去了稚氣,輪廓流暢清晰, 眉眼時刻帶著似冷的溫潤。
除了面對她,他好似對任何人都清冷,一副將笑未笑模樣。
沈映魚眼睜睜看著他信步踏月華而來, 宛如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人兒,又乾淨又清冷。
她倏地想起很久之前, 曾無意間聽外人品鑑他的用詞,「只見波底月,便是謫仙人」①。
然而這人是他看著長大的。
就在沈映魚又得意又驚艷, 看著他玉樹蘭芝的背影時,少年迴旋轉身見她含著青杏, 眸如蒼穹上斑駁絳河。
他倜儻出塵的容顏上染著三分無奈。
「少吃些春杏。」
沈映魚癖好不多,唯愛澀酸的口味,特別是春杏,前幾日吃多了,月信來時小腹墜疼好幾日。
「好嘞。」她刻心中正滿意,聽話地放下剩下的青澀杏子。
洗乾淨手後,她對著他招手:「忱哥兒過來,與我一道講講話。」
蘇忱霽見她召喚自己的動作,像極了最近幾日喚他去吃補身子的藥的時候。
腳下略顯一滯,隨後未曾有過猶豫地跨步走過去,撩開袍子坐在一旁。
他低垂著眉眼,像極了一隻被馴服乖順的小獸,雪白無害。
「這幾日身體可好些了?」
月下看得不清楚,她微傾腰湊近,仔細看著他眼底的烏青。
眼底心疼地拂過。
女子身上清雅的暗香襲來,他微微往後仰一寸,含笑道:「已經無礙了,開鑿引水的事已經完成大半,設計好的引水圖紙也交到了匠人手中,請大師看了,已經無問題了。」
「那便好。」沈映魚嘆息一口氣,眼中含著憐惜:「這幾日見你辛苦地來回跑,我尋了好些個大夫問藥,多虧了那些藥煮著給你食,不然還真怕你倒下了。」
此話又慶幸又唏噓,還帶著疼惜。
蘇忱霽想起每日吃的那些,面色一頓,窺她帶著明艷的得意,忍不住偏頭輕咳一聲。
他啞了聲,順著她道謝:「辛苦你這幾日了,日後……不用再弄這些了。」
再補下去,恐怕他就會從她榻上醒來。
沈映魚沒聽出來他委婉的話,一手拍在腿上,亮著眼道:「其實這些倒還好,反倒教我有種將你小時候,待你的那些不好給補了回來。」
說到到幼時他的神情微閃,手指搭在虎口的傷疤上,眉宇的笑意越發溫潤。
他正朝著她最期盼的模樣長著。
這幾日忙裡忙外給他補身子,七分是真關切,三分是隱約有些喜歡這樣投餵的感覺。
就像是精心養了一朵花兒,現在不僅盛開了,還引得無數人欽羨。
沈映魚興致來了,眉眼含著溫柔,櫻唇嗡合,齒如含貝,笑說以前的趣事。
少年如玉的臉半隱在月色中,身子往後懶懶一靠,聽她喋喋不休地道以前,窺著她朝氣不失溫和容顏,偶爾搭上幾句話。
話說著,沈映魚倏然不經意地道了一句:「忱哥兒以前恨我嗎?」
她的話中藏著小心翼翼,就似落在艷花上採擷的蝶,撲扇著翅膀,受驚就會飛走。
夜色已深。
他此刻聽出了幾分懶骨子,斜靠在身後的樹丫上半闔著眼,臉上洇出幾分微不可見的風流意,隨口騙她道:「不恨。」
他將那些年的殺機藏在骨子裡,埋進土裡,丟在河裡,半分不教她瞧見,贈她愛和憐。
沈映魚哪怕曉得是假的,卻還是笑開了眼。
他如今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哎,我突然發現,你好似很喜歡素青或白袍。」沈映魚上下覷著他,突然發出疑問。
她記得他前世都喜歡穿紅裳的,烏髮雪肌,紅裳濃艷。
尤其是在冬季,白雪與緋紅碰撞,襯得相得益彰。
但今生的沈映魚從未見他穿過任何鮮艷的顏色,雖然幼時總愛給他做素袍,可那是擔憂他太過於引人矚目才這樣做。
如今的他並不需要,而且總穿這般素淨,看起來太有清冷如月的疏離感。
沈映魚在心中憂慮,他這樣是很難有女子接近的,日後可如何娶妻?
蘇忱霽聞言低頭環視自身,復而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你不喜歡嗎?」
「問我?」她眨了眨眼。
他點頭,話尾音透著惺忪的漫不經心:「嗯,每次你看見顧夫子都很開心,我覺得你好像很喜歡。」
說完他頓了頓,虛抬起眸,好奇地問道:「現在不喜歡了嗎?」
沈映魚莫約知曉他話中的意思,是在討好她,想讓她看著開心些。
心雖是好的,但她不由得失笑:「不是,我覺得你穿什麼都好看,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