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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夏油傑在小巷與長街的分界線上側頭笑。
鳶尾一般的狹長眼睛半落在眉骨的陰影里,滿滿的少年明朗。
「去吃晚飯吧,就當是我借住在神社的謝禮。」
「想吃什麼?」
「那就——蕎麥麵吧。」
於是兜兜轉轉,就在街角找到了這一家店。
「我們先來盤一下時間線。」
蕎麥麵還有好一會兒才能煮好,於是夏油傑就向老闆借來了紙筆,在便簽上畫上一條橫線。
「去年十二月,我在北海道出任務時負傷,中間有兩周失去記憶。」
說到這裡,他又在下方畫了一條較短的橫線,寫上[2周]。
「與此同時,你在神社撿到重傷的『我』,我們暫時就把這個『我』命名為[夏油A]。」
[2周]的右邊畫了一個小房子,寫上[夏油A]。
「據奴良陸生所說,奴良組也是從去年12月開始,不斷有妖怪消失,消失的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有唯一的一個目擊證人說,見到了黑色的螺旋。」
第一根橫線旁邊打上一個向下的箭頭寫上[奴良組],並畫出一個黑色螺旋。
「而與此同時,在五個月前,也就是同樣的12月,夜斗看到了憑空消失的本田先生,並收集到黑色粉末。」
[夏油A]的右邊,又被畫上一個圍巾,寫上[本田]和[夜斗]的字樣。
拉麵店裡放著Doug Paisley的《Blue bird》。
夏油傑左手抵著下巴,右手拿著的黑色簽字筆重重點在〖2周〗的位置,筆頭暈出一個黑色的墨點。
淡綠色的便簽紙上。
12月的這兩根橫線之間幾乎寫滿了字。
重傷。
另一個夏油傑。
化貓屋消失的妖怪。
被另一個自己殺死的本田先生。
小鳥游結奈看向面前的時間圖,拿過夏油傑手裡的筆,在[夏油A]右上角畫出一個箭頭,寫上「12.24」。
「一直到12.24[夏油A]消失,這個期間,你都沒有任何的記憶,但恰好,這個時間段和案發時間高度重疊。」
想到這裡,小鳥游結奈問,「或許有什麼人可以證明你那時候在高專嗎?」
夏油傑搖了搖頭:「那個冬天格外冷,雪災和經濟危機導致咒靈數量猛增,我的同期都在校外出任務。」
「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在12月之後的事件里,證明你不在場。」
但那樣太過困難了。
咒靈拔除的過程需要降下「帳」。
阻隔一般人進入的同時,也可以完美的將妖怪阻隔在外。
這樣一來,就只能在「身處異地」上尋找證據。
但顯然作為「咒靈操使」,在「帳」降下來的時間段里,去到日本的任何地方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這一點,在第一次與奴良陸生碰面的夜晚,就已經顯露了徹底。
想到這裡,小鳥游結奈無意識的將筆蓋抵在唇畔。
「那就只能查出本田先生的真相了。」
畢竟在高清追蹤攝像頭和人口密度堪比沙丁魚罐頭的日本。
追查一個人類,遠遠要比找到一個妖怪要容易得多。
前提是,如果「祂」真是人類的話。
「嘛,總歸是有辦法的。」
夏油傑溫和的笑了笑,自然地拿過小鳥游結奈手裡的簽字筆。
「面來咯!」
就在這時,拉麵店的老闆一掀門帘,手裡的拉麵在暖色燈光里冒著騰騰的熱氣。
夏油傑有禮貌地向老闆道了聲謝,又輕車熟路的從吧檯的木盒裡拿出熱騰騰的擦手巾,遞給小鳥游結奈:「這是我經常來的一家店,味道很好,嘗一嘗吧。」
*
說起來,小鳥游結奈在穿越之前也經常喜歡去吃拉麵。
大學食堂的飯菜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樣,好吃的攤口往往會被沒有課或者上課地點離得近的學生一掃而空。
她們系的老師又總是格外喜歡拖堂。
因此每當橫跨了半個學校,姍姍而遲的趕過去,留給她們的就總是殘羹剩菜。
在這個時候,一碗熱湯燙的拉麵就顯得格外可貴。
面前放著一隻印著海浪紋樣的瓷碗。
在正中擺上一卷已經煮的火候正好的蕎麥麵。
上面整齊擺放好兩片叉燒、兩片竹輪卷並兩片切成鋸齒狀的胡蘿蔔片,再將溏心蛋利落的對半切開、半浸在湯底之中,最後在碗邊擱一片烤得薄脆的海苔。
湯底濃稠、麵條Q彈、叉燒濃郁。
是熨帖了一整日勞累的美味。
好香的味道。
湯底大概是用銀魚、牛骨和蘿蔔一起燉煮,再將殘渣過濾,因此味道醇厚而又顯得清爽。
蕎麥麵也是手工和面、再切成適當厚度的細絲,因此微微彈牙而並不顯得硬。
她自從穿到這個遊戲以來就以通關為首要前提,食物於她而言,不過是續命的工具。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碗熱騰騰的拉麵,小鳥游結奈也不由久違的為食物感到愉悅。
【還真是容易被收買的傢伙呢~】
「哦?」
【不會吧,不會簡簡單單一碗拉麵就讓宿主洗心革面,從此愛上丸子頭通關happy ending吧~】
「吶,007,你知道什麼叫做「吸引力法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