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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難得看到這對兄妹分開的場景。
「鍋爐房缺個人手,她暫時調過去幾天。」
這是中原中也和鍋爐爺爺商量好的說法。
老爺子在湯屋呆的時間久,熟悉知曉每一位神明喜愛的藥湯配方,做事又不爭不搶,是以哪怕是在總管蛙和紫夫人那裡都有幾分薄面,不然良太郎也不會僅僅因為和鍋爐爺爺一同出自貧民窟就這麼輕易地被要過去。
這是個讓人挑不出錯處的說法,提問的那個女孩子聽了卻嚇了一跳。
「這……這樣沒關係嗎?」
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眼神中,她吞吞吐吐了好幾次,才擠出一句,「……紫斑斕。」
***
鍋爐房。
小鳥游結奈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看見一片湖綠色的狩衣衣擺在眼前一晃一晃。
空氣裡帶著潮濕的水汽。
應該是下雨了,小鳥游結奈在夢裡想。
因為她看見衣擺下面的木屐上,一晃而過的爛泥。
眼前晃動的雜草很高。
遠處的圍牆暈成一團暗紅的色塊。
只是牽著她的手卻很溫暖。
這是我信賴的人。
小鳥游結奈在夢中想,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篤定。
「這是哪裡?」
她聽到一個孩童的聲音問。
下一刻,視野里的色塊被猛地拉高拉長,她的身側突然出現櫻花的圖樣。
她低下頭,想去看握著她手的那個人,背後卻兀地一涼。
靠近玄關的被褥里,小鳥游結奈猛地睜開眼。
睡夢乍醒的指尖酸軟,她卻沒有半點遲疑的拽住放著空藥碗的木托盤使勁一拉,碗筷叮呤咣啷,露出一條細細的黑色牆縫。
「怎、怎麼了?不小心打翻碗了嗎?」
鍋爐爺爺被嚇了一跳,從工作檯後面露出半個腦袋,就看到小鳥游結奈一動不動的坐在被褥里,還以為這孩子是在夢遊,考慮著如何能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繼續讓她躺下去休息,就看到她搖了搖頭。
「做了個噩夢。」
小鳥游結奈閉上眼睛,眼前似乎還殘留著湖綠色的狩衣,和油畫般暈成一團的景色。
「夢到有人在牆縫裡窺視著我。」
「納尼?!」
鍋爐爺爺一驚,接著手腳並用——鑑於他是只有八隻手的蜘蛛妖怪,這裡或許用「手手並用」更加合適。
他手手並用的翻箱倒櫃無果,乾脆用火鉗從鍋爐里夾了塊燒紅的煤,舉在牆縫前,湊上去努力往裡看。
「神明的夢往往都會帶有預言的成分。」
牆縫只有蠟燭芯那麼寬,煤塊照亮木板邊緣的棕褐色的木刺和紋理,再往前去,就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是隱隱有風從深處傳來。
鍋爐爺爺仔細看了許久無果,終於搖了搖頭:「煤塊的亮光太淺了,沒有看到什麼。」
他也不顧鬍子上沾上木屑和灰塵,邊回頭邊問。
「還記得是什麼夢嗎?」
「具體的記得不太清了。」
小鳥游結奈靠在被褥上回憶,「或許就是普通的噩夢吧。」
這時天花板上叮呤咣啷一陣響,掉下一串印著黑色紋路的棕紅色木牌。
「剛開張就來了大單子嗎?藥浴、海藻湯……」
鍋爐爺爺煩躁的撓了撓泡麵一樣的頭髮,說了句「等工作完了再說」,就馬不停蹄燒水去了。
【宿主好壞哦好壞~居然欺騙老人家~】
「我沒有信錯別人的餘地」
這副身體太糟糕,即使是剛才那樣簡單的動作,已經讓她的指骨隱隱作痛,身體睏倦的只想睡去。
小鳥游結奈側頭,看向在工作檯前忙忙碌碌的妖怪老人。
他和藹、好心、擁有豐富的閱歷。
最重要的是,他在湯屋呆的時間夠長,足以讓他知曉外人無從得知的辛秘。
將自己安插在這樣一位老人身邊,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呢,良太郎?
什麼目的都好,畢竟——
「我不會和任何人同行」
***
「藥浴!春日神的藥浴來了嗎?!一行木大人在催了!」
「貽貝大人要的海藻湯呢?!再快點!大人快要干成貽貝幹了!」
……
湯屋大廳里水汽繚繞,人聲交錯,彰顯著這座遠近聞名的神明療養院一如既往的紅火。
在這樣的熱鬧中,島屋卻失去了往日總是被顧客們誇讚的「熱情的笑容」,板著臉,一言不發的從冷清的角落裡緩步向前。
「島屋~走這麼慢小心風神大人等的花兒都謝了~」
「快別說了~姐姐可是被紫夫人親自點名,要去大、浴、室、鎮場子呢~姐姐可得讓那群鄉巴佬看看你的氣派~」
樓上幾個不長眼的女仕用紙扇掩著唇嗤嗤的笑。
島屋咬著後槽牙,忍了又忍才沒和她們爭辯起來,只是加快腳步,等站在大浴室門口才緩緩的吐了口濁氣。
大浴室是湯屋用來接待最髒、最邋遢的客人的場所,一直以來都由青蛙負責,那群傢伙好吃懶做,平日裡不好好打掃,天知道裡面會髒亂成什麼樣子,換成那兩個死丫頭就更別提了。
島屋想想就又來了火氣。
她用衣袖捂住鼻子,打算先娉娉裊裊的進去挑剔一番,最好是能抓到那兩個害她淪落到如此田地的死丫頭的錯處,讓總管蛙好好的整治她們一頓,再順勢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