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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遙凌向她探詢道:「夫人,從柳鎮去雷鳴城的路難走嗎?會不會被打仗的人波及?」
里拉嘆了口氣:「如果是以前的話,這條路是最好走的,但現在,只有商人敢為了賺錢出門了。」
「商人?」
「對,你們在路上如果看到牽著橐駝的人,大概率就是商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在外面行走。」許是想到自己身在王城毫無消息的丈夫,里拉眉間更添愁色,「有經驗的商人懂得如何躲避危險,你們也一樣,要多多小心。」
沈遙凌點點頭,里拉又沖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桌上的果子是沙棗,現在正是成果期,個個飽滿可愛。
沈遙凌拿起一個想要嘗一嘗,卻被寧澹一把奪過。
寧澹把沙棗放在鼻尖輕嗅,又咬了一口,沒什麼異常,只是被猝不及防酸得眼睫抖了抖。
西北大漠裡生長的沙棗極酸,使人快速地流出涎液,因此有止渴生津之效。
烏爾知道他什麼意思,冷笑道:「害怕下毒就別吃。」
沈遙凌勸架的姿勢越發熟稔:「他天生謹慎而已,對吧,寧、寧鏢頭。」
不熟練的稱呼讓沈遙凌卡了一瞬。
寧澹直了直脖頸,看向沈遙凌,似乎也感到些許新奇和古怪。
魏漁點點頭:「小妹說得對。」
沈遙凌好笑地轉身,叫了魏漁一聲:「阿兄。」
魏漁下頜微抬,坦然受之。
寧澹臉色又沉了下來,沙棗在唇齒間留下的酸楚不僅沒有消退,反而似乎越發濃烈。
為了不在旁人面前露餡,沈遙凌又對著魏漁練習著喊了好幾遍「阿兄」,才終於覺得順口,停了下來。
幾人離開魏漁的房間,寧澹跟著沈遙凌走出去。
沈遙凌聞見酒香,發現有人在釀酒,就去觀察人家的酒窖。
寧澹目光一路跟隨,自己走到一旁的樹蔭下坐著,仍然直直盯著那邊。
古印也扮成鏢局眾人,見到寧澹過來,趕緊讓開位置給他坐下。
又注意到他痴痴的好似眨也不想眨眼的目光,忍不住順著看了一眼。
看見盡頭處的沈遙凌,古印瞭然,又一陣感慨。
除了公子穿戴得再怎麼樸素俗套仍是氣度不凡之外,這樣看起來,這倆人倒真像是鏢頭苦戀小姐的戲碼了。
沈遙凌在酒窖旁看了好一會兒,朝著外面走去。
一離開平房的範圍,寧澹便起身跟上。
里拉家後面拴著幾頭橐駝,沈遙凌對這種新鮮的、能在大漠中行走的動物很是好奇。
橐駝嘴唇子碩大,眼睫毛卻又長又卷,看起來又丑又漂亮的。
沈遙凌小心翼翼地伸手試探,確認對方一直平靜地啃著草料,才摸了摸它面上的毛。
寧澹見她新奇,便道:「北戎也有橐駝。」
沈遙凌果然回頭看他。
寧澹喉結滾了滾:「那裡的橐駝叫做雙峰駝。北戎高原上也有大片的戈壁,酷暑時能把人烤乾,寒冬時滴水成冰,能在那裡生存的生物少之又少,雙峰駝是其中之一,缺少飲水,只能吃雪來儲水。」
沈遙凌聽得入神,手還放在橐駝的毛髮上,寧澹看了眼慢慢嚼草的橐駝,輕聲道。
「它們平時溫順,餓極了卻會吃人,戰時,北戎的士兵寧願自己餓著也不能空缺它們的食物,否則半夜睡一覺就可能被啃碎腦袋。」
沈遙凌嚇得鬆了手,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踩到寧澹的鞋面,摔在他肩膀上。
寧澹彎著唇,沈遙凌質疑道:「你故意的?」
「沒有,我說的是,它們餓極了的時候。」
沈遙凌走開兩步。
忽然有些懷疑,寧澹為何會對北戎了解得如此清楚。
隨即,又想到寧澹的生父。
那位大將軍就是在北戎戰死,寧澹倘若這些年都一直在收集北戎的信息,那麼只能說明,他其實也很在意自己的身世。
沈遙凌想到這些,便也沒有再開口追問。
沉默地拿起一把草料餵進橐駝嘴裡,沈遙凌才又開口,卻是問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如果我沒有當宣諭使,沒有奉皇命來到西域,你會想要告訴我這些嗎?」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問。
就是想問,便問了。
寧澹也是一愣,但很快思考了下,回答道:「不會。怎麼?」
好端端的,怎會說起北戎吃人的雙峰駝來嚇人。
沈遙凌並不意外,無聲地微微頷首。
他確實挺誠實。
上一世她從來沒有聽寧澹主動提起過一句北戎。
但,他提與不提,其實都不是什麼問題。
真正的癥結在於她與寧澹之間的差距。
成婚之後,沈遙凌的人生就好似走到了一個無限靜止的盡頭,她在王府中,永遠在王府中,再也沒有別的盼頭。
偶爾她會問一兩句他的公務,但聽得似懂非懂,更何況寧澹封王之後,有許多事情是不便宣之於口的,她怕問到不該問的使寧澹為難,後來也問得越來越少。
久而久之,她與寧澹之間,除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幾乎沒有什麼別的話說,似乎她只能關心寧澹的吃穿保暖,除此之外什麼用處也沒有。
她越來越感到面對寧澹時的艱難,每每她要與寧澹開口說話時,腦海中會先響起自己要說的那句話,然後在心底感到深深的無趣和寡淡,喉嚨中也似是長出瘤子,卡在氣道里,吞吐艱難,一個字也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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