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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遙凌穿好鞋履,裹上乾淨外袍走過來,目光在水面上搜尋散落的木簪。

  「難怪陛下會被瓦都里僧人說服,要派人去阿魯國尋藥。他們確實是用藥的高手。」

  剛好方才的水波將木簪推到了岸邊,沈遙凌找到了,換了個位置趴在池邊撿起。

  寧澹面色凝重。

  阿魯國人喜好用香,幾乎處處都用上香料,那些僧人身上也有薰香。

  在各色香氣密集的環境裡,即便進到一間充滿異香的房間之中,也只會覺得香氣恬淡,不會立即察覺不適。

  寧澹忽而想起方才那個魏漁進入齋間後,就一直緊蹙著眉,時不時用袖口掩鼻。

  這一路上,沈遙凌一直在魏漁身上放了幾株蘭桂,不讓他取下。

  本以為是玩鬧,他看在眼中,心頭醋意頻生。

  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早有準備,為了魏漁別有用心。

  用蘭桂香氣區分開阿魯國的慣用香,便能保持嗅覺的敏銳,提高對危險的警覺。

  ……醋意更重了。

  寧澹勉強壓下心中念頭,掩飾狼狽。

  眸光轉開:「你什麼時候猜到的?」

  那個千辛萬苦弄上來的布袋子,她看也沒看一眼,顯然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了主意。

  果然,沈遙凌道。

  「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

  「我在書上讀到過,嶺南有香異甚,近嗅則濃烈刺鼻,混在余香中則曠人心神,慢慢回甘,前似柑橘清新,後似花葉恬淡。嗯,那個記錄者描述得很恰當。」

  寧澹擰眉。

  「那你還非得弄上來。」

  冒這樣的險。

  「不確定一下怎麼行?」

  沈遙凌聳聳肩,用木簪重新挽好長發,朝他走過去。

  「這不是你說的?查案子,什麼都可以懷疑,但要說服自己,得有證據。」

  寧澹一時無話。

  扔了那布袋,問:「現在如何。」

  沈遙凌瞅他一眼。

  「丟回水裡去,然後,你回去再沐浴一遍,抓過香料袋子的那隻手最好洗久一些。」

  「……」

  弄上來又丟下去。

  寧澹一陣心梗。

  若千辛萬苦把這個破布袋子掏上來的不是沈遙凌,他或許會贊同這句話。

  但現在,他只惱恨沈遙凌為何要白費功夫,無故擔這些風險。

  但寧澹到底沒有說什麼。

  讓那袋香料順著岸邊沉回水底,寧澹看了眼周圍的水漬,翻動掌心。

  凝練內力匯聚於水跡之上,仿佛有根無形的絲線牽引其中,將所有水珠串成一灘,一陣震顫後忽地騰空,也灌入到潭水裡。

  所有的證據,只留下了被沾濕的藤編坐墊,和濕淋淋的兩個人。

  寧澹做完這些,轉頭不顯眼地瞪了沈遙凌一眼。

  「下次再有這種差事,找人做。」

  沈遙凌懵懵點頭。

  似乎被他一句話給點醒了。

  「你說得對。」

  「母親花那麼大價錢請的武林高手,這種事應當也在他們的業務範疇之內。」

  「……」

  我是說找我。

  寧澹抿抿唇撇開頭。

  頓了一會兒,又問。

  「那今日已吸入的香料如何處理?」

  這一路上,此種陷阱恐怕只多不少,只會防不勝防,總要有應對之策。

  還有,這一行人數量眾多,那些瓦都里僧人又日夜隨行,若他們起了異常的提防,很快便會被察覺。

  而且,又並非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了這潭中的異常香料,也不見得每個人都會信,或能保守秘密不聲張。

  沈遙凌思忖道。

  「旁人不好說,但此行來的醫塾學子就算分辨不出這個香料的用處,也一定會隨身帶一些防備藥物,每日服用,去濁留清。因此,暫時也不必擔心他們的安危。」

  寧澹點點頭。

  又問。

  「你也帶了?」

  「帶了。」沈遙凌回答,「但我不打算用。」

  寧澹:「?」

  他蹙眉,又有點想要訓人。

  沈遙凌解釋。

  「我已親眼見過了這種藥材,知道它現在的用法於我們的身體並無損害,所以不想輕舉妄動。」

  「這些僧人費這番功夫,有意讓我們薰染此香,肯定有他們的用意。」

  「在更深的目的暴露出來之前,就順其自然即可。」

  所以,今夜她什麼人也沒叫,自己下水,本來就只是為了確認這香料的用法。

  鬧出的動靜越小越好。

  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阿魯國是否別有居心,但是看燕州的態度,以及阿魯國在燕州的權力和地位,也值得她一探究竟了。

  寧澹靜了半晌。

  冷著臉道:「回去。沐浴,睡覺。」

  算是一錘定音,同意了她的辦法。

  沈遙凌勾了勾唇角。

  「記得睡深些。」

  寧澹又蹙眉:「?」

  「瓦都里僧人篤定我們進了齋間之後就會安分,所以走得乾脆利落,一個不剩。」沈遙凌看了看四周,若非如此,也不會有她動手查探的機會。

  「看來這香料的安眠效用,比我在書中能讀到的描繪還要強。」

  說著,沈遙凌轉頭朝寧澹嘻嘻一笑,「剛才忘了說,這香料短時間內用得多了,效果與迷藥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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