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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靜悄悄的,平時最常數落她偷懶的母親也沒有派人過來打擾,大約是還在體諒她的悲傷。
這不是一件好事,沈遙凌覺得,她不想在父親母親眼中成為一個很脆弱的人,那樣只會叫他們擔心。
是她請求父親幫忙,她的失敗她也應該自己承擔,不應該連累父母和她一起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
沈遙凌決定出門。
至少不應該再縮在臥房裡。
她爬起來洗漱,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讓眼睛成功消腫,最後只好欲蓋彌彰地戴上帷帽。
但其實也沒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摘下來的。
只不過,想到要去見的是一個根本無需在他面前掩飾的人,沈遙凌掙扎過後,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臉上有輕微的麻木感,可能是還沒有消腫的緣故,讓她多了一絲面無表情的冰冷。
也挺好的,她睡了長長的一夜,她覺得自己應該已經調理好了。
馬車停到小巷外,沈遙凌慢慢走進小院。
在外面扣了三下門,門開了。
魏漁披散著長發出現在門內,看見她就讓了一步,似乎是很習慣地等她進去。
「……老師。」
沈遙凌喚了聲,聽見自己聲音悶悶的,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開口就會露出端倪。
她呼吸波動了下,乾脆自暴自棄地摘下了帷帽。
魏漁看清她的臉時,好似微微震了一震。
淡淡地質疑道:「龍睛金魚?」
沈遙凌看了他一眼。
而原本就腫起來的眼睛,因為瞪視的動作,反而更像是金魚的水泡眼了。
魏漁點點頭,自顧自地認可了自己的說法。
沈遙凌悲傷地坐到了桌邊,悲傷地給自己拿了個杯子。
魏漁闔上門,往回走,看到沈遙凌埋頭在杯子裡喝茶。
心中默默地說。
金魚喝水。
沈遙凌一口氣飲盡,放下杯子的動作有些悲壯。
醞釀了半晌,始終沒能開口。
魏漁看了她一會兒,大約是覺得她浪費時間。
輕輕地戳破她。
「失敗了?」
沈遙凌驟然停下喝水的動作,看著自己唯一的盟友,喉嚨里哽了一聲。
想要深吸一口氣,卻在胸口頓了好幾次。
嗚咽快要忍不下去,屏到了嗓子眼。
魏漁點點頭,神色倒是平靜。
因為他確實沒有更多的情緒。
說不上失望,因為一開始也沒希望過什麼。
這個世道本就是這樣的。
如同一個戲台。
大家都在唱戲,有人唱得婉轉,有人聲嘶力竭,有人只張嘴不出聲。
但鼓敲了,鑼響了,各自按部就班地上場、退場,一場戲也就唱完了。
至於演得好不好,伶人已散盡,還重要嗎。
沈遙凌用力地吸氣,想要壓制住嗓子眼裡越來越明顯的緊繃感。
她屏著呼吸,不想叫自己泄露情緒。
聲音被擠得細細的。
還想著安慰魏漁。
「老師還是謝謝你,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是我沒……沒做好……嗚……」
沈遙凌胸口抽動,終於按捺不住了,趴倒在桌上。
手臂擋著自己的眼睛,衣袖很快就濕了一片。
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呢。
原來之前只是不敢惹得父親母親傷心罷了。
魏漁被嚇了一跳。
站起來,在屋裡繞了一圈,想找一條新手絹。
顯然想要在他的屋子裡找到這種東西有些困難,最後魏漁拿了一條新臉帕過來充數。
沈遙凌一邊吸氣,一邊抬起頭,接過臉帕,「謝、謝。」
魏漁又被震撼了一下。
第一次看到金魚流淚。
沈遙凌頭腦缺氧,顧不上別的了,仰著頭嗚哇大哭。
只能勉強用臉帕擋一下自己的哭相。
所有的失落、失望,最終都轉為了自責。
她控制不住這種焦慮。
天地突變近在眼前,她現在不能說服陛下,就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她不知道之後她還能怎麼彌補。
她很害怕,害怕她永遠做不到了。
而且她的害怕好像一點用處也沒有。
她感受著自己的無能,在龐大的世界面前,她好像根本沒有資格去談對抗兩個字。
這才是真相。
沈遙凌哭得輕輕發抖,許久都不停歇,原本淡然的魏漁心底也鑽出些莫名的焦躁。
大約有點怕沈遙凌能給自己哭成魚乾,魏漁給她不停地倒水。
遞到她手裡的茶杯,沈遙凌就沒思考地喝光。
直到喝不下了。
沈遙凌說:「不、不要了,謝謝老師。」
魏漁神情肅然,接著將杯子推過去。
「不行,繼續喝。」
「為,為什麼?」沈遙凌勉強睜大腫起來的眼睛,一邊打嗝一邊問。
魏漁嘩啦啦地倒茶:「因為你還要哭。」
「……」
忽然就有點不敢哭了。
見她似要收勢,魏漁才放緩倒茶的動作。
目光落在她身上,想了許久,似乎勉為其難地,勸了一句。
「急什麼。」
「還有別的辦法。」
沈遙凌只是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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