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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事情,似乎都不會發生。
譬如,沈遙凌空等他一夜。
又譬如,沈遙凌也在那張台上、險些被匪人襲擊。
寧澹忽而又想到在梅樹下看到的的那段幻境。
幻境中沈遙凌面如桃花,喘息細細。
「公子,好了。」
不知不覺中,手中不知何時已被堆滿了禮品。
趙鑫賢領著幾個小宮婢挑挑揀揀一番,忙得直擦汗。
直起腰提醒他道,「這些差不多就夠了,勞煩公子代為送去喻家,聊表陛下心意。」
寧澹斂神,眸光嚴肅正直。
這幻境究竟是不是預言,他會再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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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兩家離得近,只隔了一條直道,爬得稍微高些甚至能望見彼此院中的人。
回沈府時,便也免不了要經過喻家門前。
遠遠地便瞧見喻府十分熱鬧,連階前都站滿了人。
仔細一瞧,還都是熟人。
喻崎昕被十幾個人圍在正中,眾星拱月一般。
沈如風掃了一眼,又看一看小妹,便想將車窗關上。
都是曾同過窗的人,上一回乖囡獨自養病淒清孤寂,而今喻家小姐受了驚嚇卻門庭若市關懷備至,沈如風擔心小妹見了此景會傷懷。
沈遙凌只專心翻著剛買回的話本,似是完全不知曉外頭發生了何事。
馬車停下,她才拎起包裹挪動。
車夫打起車簾,沈遙凌正要下去,卻是一怔。
爹娘和姐姐正在門口候著,伸長頸子望著她,一看清她的臉,那幾雙眼睛也亮了幾分。
東叔老淚縱橫地撲上來,攙著她下馬車,哭喊道:「三小姐,你差點把奴一條老命嚇沒了……」
沈遙凌眨眨眼,她大姨小舅也從旁過來,摸著她的腦袋:「上個學堂怎麼這般多災多難,要不咱不去了。」
再周圍烏泱泱一圈的人,家裡的親戚來得比過年還齊。
沈遙凌心頭一熱,鼻子也有些酸。
上一世太學院出事後,因匪人是衝著醫塾來的,祭酒便當場決斷,將醫塾的學子全送進了密室看護起來。
但其實不出半個時辰,醫藥世家的子弟都被悄悄地提前接走,而她與其他的學生被留到深夜,才由禁軍挨個送回家中。
也就沒能看見家人們翹首以盼的這個場景。
只是事後聽母親提了一句,許多長輩還有堂兄表姐都很記掛她。
但又哪裡比得上親眼所見的感動和熨帖。
若是當初便早早地回來了,被家裡人溫暖的掌心寵著愛著揉搓幾下,驅走晦氣,也就不必再做那幾夜的噩夢。
沈遙凌放縱自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十六歲的少女。
乳燕投林一般鑽進了大姨懷中,撒嬌地蹭蹭。
嗚嚶嗚嚶地假哭幾聲:「姨姨我想吃鮑螺滴酥!」
她脾胃弱,母親從小管著她的零嘴。
「好好好!」
「還有澄沙糰子~」
「買買買!」
沈遙凌瞄了一眼沈夫人的臉色,作勢擦擦眼角,打算見好就收。
小舅發現她手裡的包裹,伸手一摸,發現是書,眉毛頓時豎起,五大三粗的壯漢一聲怒吼。
「這撮鳥太學!怎的休假了還要看書!」
沈遙凌一陣心虛。
沒好意思說裡面裝的書是《東廂捕快小記》。
這邊的動靜傳到了喻家。
喻家自詡書香門第,藥學傳承,說著話兒也是輕緩端肅的。
沈家一行在門邊吵吵鬧鬧又哭又笑的,將那邊說話的聲音全蓋過去了。
喻大人臉色不虞,只是一直不好說什麼。
直到聽著余彰大罵太學「撮鳥」,才終於忍不住了。
走出來到大街上,臉衝著沈家這邊,眉眼顯然是不悅,嘴角卻還掛著一絲笑。
似是客套,又似是暗諷。
「孩子們都還在呢,余小爺說話還是要文雅些。」
余彰鼻子裡哼了一聲,問沈遙凌:「乖囡,你曉得撮鳥什麼意思?」
沈遙凌忍著暗笑,眼神無辜地搖搖頭。
余彰便扭頭跟喻盛平道:「看來喻大人也不夠文雅。」
喻盛平臉色霎時灰了一層。
被余彰這渾身銅臭的商賈搶白一句,並不值得喻盛平動怒。
但偏偏這句「不夠文雅」,令喻盛平又一次想到,沈世安區區一個戶部侍郎,余嬈一個商戶女,一家子只懂得與錢打交道的人,竟能養出個還算像樣的女兒,回回壓著他的昕兒一頭。
這簡直成了喻盛平的心病,每每想起便忍不住作色。
他身為尚書令,身居高位慣了,脾性本也不好。
正要發火,卻見那沈家的小娘子抬頭盈盈望來。
清秋白露一樣雅淨的雙眸之中,澄澈通透。
喻盛平的思緒不自覺被引開,怒意便被打散了些。
他莫名覺得,這小娘子就算已離開醫塾,日後也有大造化。
罷了。
喻盛平冷哼一聲,收袖旋身,卻聽門口家丁又大聲傳唱。
「寧公子到——」
沈遙凌亦不自覺看去,一輛金紅頂的天家寶駕緩緩停住。
寧澹從車轅上輕巧躍下,抬眸的剎那好似冷月出岫,髮帶招展。
她極少見寧澹乘車。
他總是身負長劍,一襲白衣肆意來去,無拘無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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