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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她自己不討寧公子喜歡,就要上趕著毀了旁人順水推舟的姻緣。
簡直就是心機深沉、驕橫跋扈。
外人說什麼,沈遙凌是無所謂的。
但後來回頭想想,若單純從她所得的結果往前倒推,她確實要為自己這個舉動負一定的責任。
哭著找人質問,實在是太難看了。
姿態低得不能再低。
姻緣之事最講究緣法,她本不應該強求。
人性是複雜的,她以為是爭取,或許在對方看來是逼迫。
可她想要的,又並非妥協。
後來她與寧澹夫妻多年,也不能說是沒有情誼。
但每每想到,這情誼是她哭來的,求來的,等來的。
她心中就寡淡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強扭的瓜不甜。
拼盡全身力氣,最後所得非所求。
這樣多的、綿綿不絕的麻煩,全是由一時感情的衝動帶來的。
實在是不划算。
這一世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
危機既除,典學們忙著安撫受驚的學生,兵士們排成列護著其餘學生分批離開,至於醫塾的人,有寧澹守著。
沈遙凌順從地跟著人流走出去。
她未入局,自然也不會再攪局。
明年開春便是花箔期,她年滿十六,喻綺昕與她同歲,也到了該要定親的時候。
若是寧喻兩家真有喜結連理的緣分,這一次絕不會被她這個壞人給攪擾。
天還早,沈遙凌沒急著離開太學院,她順著波光粼粼的湖邊一直走,走到一株常青樹下,發現了很眼熟的暖手爐。
沈遙凌笑了笑。
前頭那些思緒不必再想了,她有現在該做的事。
沈遙凌輕聲說:「老師。」
四周無人應答。
「老師,快出來吧,我都已經看見你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遙凌背後才窸窣幾聲,鑽出來個不甘不願的魏漁。
看見他,沈遙凌就彎起了眼睛。
「放心呀老師,今天不叫你幹活,只是有些問題請教。」
魏漁慢吞吞地走近,長發輕輕擺盪。
「手爐,還我。」
沈遙凌很聽話地遞還過去。
魏漁伸手來接,兩人的指尖無意間碰到了。
沈遙凌沒什麼反應,魏漁卻是一僵。
好冷。
比他的還冰。
魏漁頓了下,收回手。
「不要了。」
沈遙凌以為他因手上的觸碰而害羞,也沒再勸,從善如流地繼續揣著那個手爐。
她坐到魏漁旁邊,流利地背了幾句書上的內容,全是不解之處,想向魏漁探討。
然而無論她問的哪一方面,魏漁都能對答如流。
沈遙凌聽他輕鬆點撥幾句,便多了許多了悟。
她沉思一會兒,趕緊拿出隨身帶著竹筆和巾箱本記錄,免得過了這會兒就忘記。
其實年少時記性足夠好,倒也不必這樣忙碌。她這個習慣是上輩子年過三十後養成的,若不寫下點什麼,總疑心自己又在渾渾噩噩度日了。
沈遙凌寫得專心,再加上邊寫邊梳理思路,一時間思如泉湧,下筆如神。
魏漁在旁等著。
等著。
就困了。
他習慣性地闔眼閉目,反正大半張臉都被長發擋著,就算這樣偷懶打盹也不會被察覺。
況且,他也只能養養神而已。
對他而言,深睡實在是一件太艱難的事。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困意來得格外實誠。
不似平時那般縹緲,轉瞬無蹤,魏漁自己都未察覺,不知何時開始腦袋一點一點,搖搖欲墜。
沈遙凌正埋頭專心致志奮筆疾書,不知何時右肩上忽地一沉。
她頓了頓,接著寫完了手上的這一段,才慢慢停筆,偏頭看了看。
魏漁已經睡熟了。
枕在她肩上的側臉,比平時更加不設防備。
沈遙凌忽地一陣心癢。
她,有些想幹壞事。
魏先生的裝扮太過特別,認識他那麼久,她其實都還不知道對方長相如何。
只是一直覺得,如魏不厭這般極佳的風骨,絕對不會丑到哪裡去。
如今魏漁的臉近在咫尺,她有些蠢蠢欲動。
糾結半晌後。
沈遙凌屏息凝神,悄悄地抬起手。
緩緩伸向魏漁頰邊的髮絲,輕柔地想要挑起。
耳朵一動,忽而捕捉到了前方有些動靜。
沈遙凌慌得差點把巴掌拍在老師臉上。
她下意識抬頭。
寧澹身形本就頎長,沈遙凌此刻坐著,更是不得不仰視。
他眉骨英挺,常青樹枝葉繁茂,枝葉勾勒在他側頰上。
寧澹沉靜地走近,眼波隱晦,黑曜石似的眼珠朝沈遙凌肩上的魏漁一打,停頓了好一會兒,落回到沈遙凌臉上。
很安靜,那烏黑的眼神里,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沈遙凌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把魏漁拍醒。
最後還是決定,先問寧澹要做什麼。
結果還沒開口,寧澹先說話了,嗓音質地如玉。
「外面很吵,亂成一團。」
寧澹墨黑的眸子直直看著她。
她卻和另一個人有默契地躲在這裡。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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