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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詩臣思索了一下,便從座位上起身,對李松茗的母親說道:「我去找一下他吧——」

  他從車門下車,大巴車車門口的階梯有些高,未受傷的那之後正打著電話,盧詩臣用受傷的手在扶手上扶了一下,傷口不小心被拉扯一下,差點摔倒,然後被一雙手扶住,盧詩臣站定後抬起頭來,一聲「謝謝」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松茗?」

  扶助盧詩臣的人正是李松茗。

  李松茗微微有些喘,臉龐脖頸有很明顯的汗珠,顯然是很快跑過來的——他是知道三院的車就要走了,手上的事情稍微空了一點之後,就立刻趕了過來。

  「你要走了嗎?」李松茗看著顯而易見的場景問。

  「人齊了就走,說不定能在天黑前回到市區,」盧詩臣沒有問李松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因只有一個,他卻只能故作不知。他將手機遞給李松茗,「剛好,你母親的電話。」

  李松茗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就想起來母親的電話為什麼會打到盧詩臣的手上。他接過了電話,和母親說話。

  盧詩臣聽見李松茗說著「我知道」「沒事」「別擔心」這些話,聽不見他們具體聊什麼,不過這樣的情況下,父母與孩子之間,總歸是一些叮囑、擔憂、安撫的話。只是最後的時候,李松茗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後說了聲「是」。

  結束通話之後,李松茗將手機還給他,說道:「謝謝。」

  「手機修好了記得再給家裡報個平安——」盧詩臣一邊將手機接過來,一邊試圖說些尋常的話避免兩人之間的尷尬,但是李松茗突然卻問道:「你剛剛要去哪裡?」

  盧詩臣猶豫了一下,照實說了:「你母親打電話來找你,怕她擔心,打算告訴你一聲。」

  「你可以打電話到衛生院說一聲就行了。」李松茗看著他說,似乎是想要賦予盧詩臣的行為別的意味。

  盧詩臣接過手機,動作僵了片刻,只說道:「一時沒有想起來。」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你是不是連一聲再見都不會和我說?」

  「只是出發的時間緊。」

  「是嗎?」李松茗不置可否,「你是不是覺得,你說了昨天那樣的話之後,我就會放棄了?」

  盧詩臣想要說什麼,這時候有旁邊路過的要上車的同事,看著盧詩臣,調笑道:「喲,師徒話別呢?」

  「說幾句話。」盧詩臣溫和地笑道,神態語氣和平時別無二致,就像真的只是同事之間說幾句尋常話那樣。

  「那趕緊啊,司機說去上了廁所回來就準備清人頭走了,早走早到。」那同事上車之前說道。

  盧詩臣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等那個同事上了車之後,便想要和李松茗就此告別了,並不打算回答李松茗問題——即便盧詩臣的本意就是李松茗所說的那樣。

  「我不會的。」李松茗已經自問自答了。他朝盧詩臣走近了一步,距離有些太近了,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離。盧詩臣能感覺到車上已經有目光看了過來,李松茗像是無所察覺,他聲音並不大,但是因為過於近的距離,盧詩臣聽得字字分明,仿佛是某種宣戰書一般:「我不會放棄的。」

  「上車吧,司機好像來了。」李松茗說,不遠處司機已經朝這邊疾步走來,李松茗又後退了兩步,「再見,盧老師。」

  盧詩臣意識到,李松茗的再見,並不是告別。

  而是再一次的相見。

  第115章 葬禮

  秋天來臨的時候,凌老院長去世了。

  盧詩臣對這件事不是其實沒有預料的。

  凌老院長早些年生過一場大病,雖然跨過了那道鬼門關,但身體底子還是傷了,退休之後這幾年雖然沒有什麼大病大災,但是身體情況確實是每況愈下。他自己是醫生,心裡大概對自己的日子也有點熟,所以去世之前的一個月,還專門叫盧詩臣去養老院幾次,把自己的銀行帳戶和密碼都一一交代給了盧詩臣,還立了遺囑,一部分留給盧詩臣,另一部分囑咐盧詩臣幫凌思保管。

  他走在一天早上。或許是他自己也有所感覺,頭天晚上還給盧詩臣和凌思打過電話,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說了幾句瑣碎的家常。第二天早上,盧詩臣就接到了養老院方面的通知——凌老院長去世了。人是在睡夢中停止呼吸的,走得很安靜,也沒有什麼痛苦。

  這些年來,以凌老院長對盧詩臣的關照程度,其實已經完全算是盧詩臣半個父親了。即便對凌老院長的身體狀況有所預料,但是盧詩臣聽到消息的時候瞬間有點恍惚,想起來明明昨天晚上他們還通過電話。

  生命的消逝總是如此簡單而迅速。

  凌老院長也是醫療界的名人,他去世的消息不消片刻就傳遍了鴻洲的醫療圈子。

  盧詩臣是凌老院長最親近的人,盧詩臣的父母去世之後,照料了盧詩臣多年,葬禮的事情自然是應該由他來操持。方城月和梁昭也來幫了忙。

  盧詩臣在一片茫茫然地聯繫著人發訃告、準備葬禮。

  凌老院長生前叮囑過,葬禮的流程要一切從簡,不要大操大辦,盧詩臣也遵從了他的遺願,加上凌老院長畢竟已經退休很久了,退休後也有意做個閒人,不摻和醫療界的一應事務,便多少也有點人走茶涼的意思,因此葬禮的規模並不大,來的人大都是他比較親近的學生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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