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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驚瀾好像渾不在意,正用神識在儲物器里挑選,看擺哪些靈食好:「你說。」

  他這樣雲淡風輕好說話的口吻讓蕭墨放鬆不少,原本蕭墨擔心,在楚驚瀾眼裡兩人橫隔三百年,他怕一句話說不好就會顯得生疏,不過重逢到現在,楚驚瀾表現得就好像他們真的只是昨日分別,今日就再見了。

  「我其實是個外來者,入世是有要事,心魔只是個偶然的,臨時身份,最開始我也忘了些事,後來慢慢想起使命,從前礙於法則,無法告知你,但現在可以了。」蕭墨並不知道楚驚瀾已經恢復了從前的記憶,用簡單易懂的話來闡述狀況,「從心魔恢復人身後,我去了一個地方,只在那裡待了一小會兒,或許不足半天,抓緊時間回來,沒想到此方天地竟已過去三百年。」

  楚驚瀾掀開食盒的手一頓。

  不足半天?

  蕭墨可算把事情說完了:「我要做的事意外已經完成,不需要我出手了,以後,我就是這裡真正的人,再不會走了。」

  蕭墨說完,發現楚驚瀾沒有半點反應,也沒有回音,不由扭頭去看他:「楚驚瀾?」

  「……原來如此,不走了,那就好。」楚驚瀾穩著嗓音說完,一手在袖子中已經將指甲掐進手心,一手慢慢鬆開蕭墨的掌心,「我去別的房間拿個東西。」

  蕭墨不疑有他:「嗯。」

  楚驚瀾疾步走到門口,腳即將邁出門前,卻又停下,他想回頭,但臉只側了一半,脖頸僵住,不肯再動,卻仍堅持著把話說完:「你在這裡等我。」

  蕭墨:「好。」

  蕭墨暫時沒有去甲板上看風景的意思,自然會坐在這裡等楚驚瀾。

  球球上船後就踩在窗邊一個花籃上當裝飾,在楚驚瀾走後,它聽到他倆方才的對話,聽著蕭墨熟悉的聲音,看到楚驚瀾對蕭墨的態度,有點遲疑發問:「你、你是……」

  蕭墨沖它笑了笑:「球球,是我啊。」

  楚驚瀾不是沒有聽到身後屋內球球突然發出的驚叫,但他暫時顧不上了,一進到另外的屋子裡,楚驚瀾立刻布下隔音結界,而後手「嘭」地一聲,死死按在了桌面上。

  他十指收緊,硬生生在堅硬的黑宣石桌面上劃出深深的溝壑,指尖慘白,一如他現在的臉色。

  半日,對蕭墨來說他們的分別竟至多不過半日。

  可今日重逢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麼動搖,那麼懷念無措,他以為,他以為蕭墨也在另外的地方度過了三百年。

  楚驚瀾咬著牙關,宣石桌面上開始出現深深的裂紋。

  所以在蕭墨眼裡,他半日前看見的還是三百年前的自己。

  三百年前的楚驚瀾究竟是什麼樣,楚驚瀾自己都要想不起來了,他要去哪兒給蕭墨找一個從前的楚驚瀾?

  「嘭!」

  堅硬無比,可用來鍛造武器的黑宣石在楚驚瀾手下化為齏粉,簌簌掉落。

  黑色的砂礫滾落地面,楚驚瀾微微喘著粗氣,抬眸又剛好對上了屋子裡的鏡子。

  面部肌肉繃得死緊,眉目間是散不開的戾氣,楚驚瀾即便快忘了自己曾經的模樣,但也知道,肯定不是這樣。

  猙獰、醜陋。

  楚驚瀾忍無可忍一抬手,鏡子嘩啦碎裂,砸在地面,殘渣濺起。

  從前的楚驚瀾找不回來了,但是……為什麼必須要從前的他呢?

  怕蕭墨被嚇走?可他遲早會看到自己的真實模樣。

  不,不該擔心這點,如今蕭墨不過元嬰,哪怕真被嚇住,也不可能從他手裡逃跑。

  楚驚瀾的手指一點點鬆開,表情一點點抹平。

  蕭墨說自己不會離開修真界了,這很好,就算發現楚驚瀾的真面目後,蕭墨會厭惡如今的他,也絕對別想離開自己身邊。

  要什麼,就自己去抓住,他等得夠久了,不想再等了。

  絕不放蕭墨再次離開,絕不。

  楚驚瀾表情再度安靜下來,他揮手,將屋內的狼藉抹平,隨手拿起個香爐,提著回到了方才的房間。

  屋子裡,茶水還在冒著熱氣,而球球已經跟蕭墨認親,三百多歲的鳥,正在哇哇大哭,真的哭成了個球。

  「我現在都還記得您的肩膀有多舒服,您走後,也再沒人給我順毛了,嗚嗚,還有主人,別看他名聲那麼響,身邊可冷清了,劍傀都是鐵疙瘩,又不會說話……」

  蕭墨抬手正揉著球球的腦袋,楚驚瀾走進屋,放下香爐,裡面燃起靜心凝神的香。

  球球看到楚驚瀾驚瀾,抽噎了下,抖抖鳥毛,說不下去了。

  雖然說的也不是主人的壞話,但莫名還是有點說話被抓包的心虛,趕緊閉上鳥嘴,只享受蕭墨的順毛。

  楚驚瀾用古井無波的眼神看了它一眼,真的沒什麼神情,但看得球球羽毛一炸,立刻機靈地從蕭墨手底下飛出,縮回花籃里,假裝自己不存在。

  蕭墨聽到球球說楚驚瀾身邊冷清,輕聲道:「楚驚瀾,渡厄宗不開門收徒,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占據廣袤的土地,並非什么小門小派,不僅不收徒,連燕春初夏和莫知都被拒之門外,至今只能在山門腳下找地方待著,楚驚瀾就那麼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地方,形單影隻。

  「我暫無心思教導他人。」楚驚瀾漆黑的眸子凝視著蕭墨,「也有些別的原因……以後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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