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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墨衣衫不見了,如嬰孩般不著片縷,本該完整的身軀此刻卻殘破不堪,身上有大片的空洞,只在邊緣留下一點金光灼燒的影子。

  黑霧絲絲繞繞纏上他的軀體,裹成了一個繭。

  楚驚瀾推上去的修為在元嬰門口碎成虛無,一落千丈,但身為他影子的心魔卻盈滿海水,去勢不減。

  霧繭從四肢百骸將力量灌進蕭墨身體,一點點修補他的驅殼,缺失的肉身漸漸豐盈,瑩白如玉,溫潤細膩,不見任何傷痕。

  蕭墨緊皺的眉心和顫抖的睫羽也漸漸被撫平,漂亮的面孔安穩下來,在沉睡中看著是那麼單純動人。

  黑髮披在他白皙的背部,軟軟垂至腰窩,黑白分明,美得讓人心驚。

  邪魅昳麗,卻又純粹無比。

  須臾,蕭墨輕哼一聲,悠悠轉醒。

  他眼中還帶著茫然的迷霧,氤氤氳氳,水波瀲灩,但漆黑的眸子划過暗紅微光,無意識勾著黑霧繞行身側,魔意滿盈。

  道人墮入深淵,妖魔盈盈升空。

  心魔元嬰大成。

  第21章

  暮山秘境崩塌,百來位年輕弟子僅存一成,餘下的人屍骨湮滅,連個灰也撈不到。

  暮城震盪。

  一夕間各大世家白幡縞素,白髮人送黑髮人,哭聲哀鴻遍野,年輕弟子折損嚴重,不知多少人在只有衣物的棺槨邊哭暈過去,好不悽慘。

  楚家活了四個,死掉的人里有三個是嫡系,算是世家中嫡系損失最少的,前院鋪了白,丟了孩子的幾房嗚嗚大哭,看到楚郁生楚五妹或者楚小十就嘶吼撲上去,問他們怎麼不救自己的孩子!

  「楚驚瀾,對,全該怪楚驚瀾,連你們都能活,他為什麼不救我孩兒!」

  而楚驚瀾此刻沒被他們打擾,只是因為他房間裡站不下了。

  家主、長老還有醫修在楚驚瀾的臥房裡來來往往,吵吵鬧鬧,正在昏迷的楚驚瀾都一無所知。

  「丹田盡碎,只餘一靈息保命。」

  「經脈寸斷,即便接好,今後也寸步難進。」

  「楚少主……廢了啊!」

  「再找醫修!向中界幻劍門求助,他不能這麼廢了!」

  焦急的、氣急敗壞的,這麼多人擠在房中,卻無人發現在楚驚瀾床尾,坐著一道靚影。

  天光照來,他卻沒有影子,眉間紅蓮似火,一雙眸子勾魂奪魄,此刻卻只安安靜靜望著昏迷不醒的人。

  他抱著膝蓋蜷縮在床尾,像縷艷魂,又像個瓷娃娃。

  今日是楚驚瀾昏迷第三天,蕭墨也在這裡看了他三天。

  楚驚瀾識海里唯一的光源碎了,蕭墨在識海甦醒後,第一件事便是撲到月湖邊、枯樹下,拼命搶救碎成片的月光。

  螢火般的微光不斷熄滅,根本追不上,好容易籠在指尖,卻只能無力地看著它們化成沙從指尖滑落。

  蕭墨心尖發顫,卻努力穩住手,不敢讓手指跟著不穩,他用了全力搶救,也只勉強湊起一點殘片,送上了空中。

  殘片在空中只虛弱凝成一道慘白,與其說是月亮,不如說是條將被湮滅的銀線。

  這點殘鉤也是楚驚瀾丹田最後的碎片,給他剩了那麼點兒靈息。

  從金丹巔峰一朝跌落,除了此點靈息,他現在內外都是傷,還不如普通人強健。

  偏偏蕭墨卻扶搖直上,突破了元嬰。

  當本體修為上升,心魔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可本體道毀,心魔卻不會跟著遭罪。

  除非碰上死亡,否則心魔跟本體的關係是可同甘,但不共苦。

  真諷刺。

  蕭墨把半張臉往膝蓋里埋了埋,只剩一雙眼暮靄沉沉露在外面。

  他穿著一身水色煙羅,漂亮又安分地待在楚驚瀾床尾。

  楚驚瀾在靈晶處爆發的靈力,加上蕭墨自己最近的修煉,他直接被送上元嬰,甚至都不用再花積分兌換。

  現在蕭墨在外面也能維持正常人形了,他終於可以在日光與清風中舒展四肢,用靈力覆蓋身體後,也能觸摸外界的東西了。

  但蕭墨面上卻不見半點喜色。

  人在實現一個目標時,本是該愉悅的,蕭墨被困在霧團和小人這樣狹窄的身軀里許久,終於將牢籠掀開一點縫,但曾經想像過的舒暢心情卻根本不在。

  系統那歡快的恭喜聲宛若定時發送的模板祝福,激不起蕭墨半點波瀾。

  蕭墨眼裡只有楚驚瀾靈晶前噴出的血,和如今慘白的臉。

  楚驚瀾現在睡得無知無覺,外界無法侵擾他,可等他醒來後,終將要面對一切。

  蕭墨抱著膝蓋的手指掐得死緊。

  就好比放在前世,如果有人在把錄取通知書當著他的面撕了,告訴他學校其實不收你,告訴他十幾年書白讀,頭懸樑錐刺股白搭,你一個被遺棄的,本來要什麼沒什麼,最為倚仗的學習生涯一朝崩塌,未來全化作泡影。

  光是想想,要死的心都有了。

  更不用說對楚驚瀾來講,慘烈程度遠不僅如此,蕭墨獨身一人,楚驚瀾身上還綁著娘親的命。

  中界幻劍門的醫修也很快趕來,最終卻也只是搖頭,束手無策。

  於是熱鬧的小院漸漸冷卻,大人物們不再來了,只剩三兩僕從。

  屋外清風徐徐,風光正盛,屋內簾幕厚重,殘忍推拒了鳥語花香,只余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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