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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臉色惶恐,終是苦著一張臉,硬著頭皮道。

  「那依老奴的意思……就照那樣辦了。」

  「嗯。」姜宴卿懶懶應了聲,將濃黑湯藥倒與一旁盆景之中。

  頓時,白霧熱氣散泛,映得幽澈的眸更加瑰麗莫測。

  「殿下這——」

  劉德全大驚,眸光凝瞥向那付之東流的湯藥,嘴唇囁喏想說些什麼,頓了片刻,終道:「殿下您……您身子不好,這藥還是喝了為好啊!」

  姜宴卿沒說話,眸光示意那琉璃雲紋籠紗燈的方向。

  劉德全嘆了口氣,噤聲應是,連掐了所有的燈碎步退下,踏出門之後還不忘貼心將門闔得嚴嚴實實。

  今日,那小太監是逃不了了。

  *

  室內已恢復深沉的冷寂,姜宴卿望了眼床榻的方向,不禁浮起一絲愉悅。

  竟倒挺能忍,如此之久,也不怕將自己憋死。

  不過無論如何,他今日得抓了這只不聽話的貓兒,好好教些規矩。

  不過半刻,幽靜的寢殿左側再次傳來悉索動靜。

  殷姝此刻正膽戰心驚的厲害,細軟的指尖看了正細細發著顫,她窩在軟衾里,將外面發生的所有聽得真切。

  看來劉德全當真無法無天了,這東宮的一切當真是他說了算了。

  怪不得她每每想提醒他這事,宴卿哥哥都有些隱晦,看來他是早知道的,只是他沒辦法,亦無能為力。

  外面靜得有些可怕,暖白的紗燈在劉德全走之前盡數掐滅,此刻縱是白天,然門窗緊闔,日光僅能滲透絲縷,迷濛透著霧光。

  她不知眼下該怎麼辦,昨夜的一切仍在腦中不停上演,她想放肆大哭一場,想尋宴卿哥哥好生傾訴。

  可眼下的境況,……並不適合見面。

  況且她不確定這殿中是否還有人,若是宴卿哥哥還在,她又該如何悄無聲息的離開?

  稍許,殷姝隔著輕紗似聽見絲縷碎音,似織錦稠衣拂過上好木質。

  看來宴卿哥哥尚未離開,如此動靜,他應該是坐在某處。

  殷姝還想細細再聽的時候,卻是靜得再沒聲音了。

  就這樣相持良久,房裡靜得沒有任何人。

  愈是如此,殷姝愈是心急難安,她覺得自己像被貓兒拿捏的耗子般,於股掌間垂死掙扎。

  一分一秒過去,久得殷姝臉兒憋得通紅,她終是按捺不住伸出了柔夷。

  反正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她小心些便是了。

  雲紋輕紗如雲如水微漾,帷幔無聲露一絲縫隙。

  借著隱晦光線,只依稀能瞧見立在榻前的一處座屏。

  殷姝捏了把手心,壯著膽子悄悄掀開被褥,又無聲翻身下來。

  白嫩凝霜般的腳丫落在火紅絲絨地毯上,綿軟似踩在雲朵上一般舒服。殷姝終反應過來,昨夜驚慌跑出罩房時,自己並未穿鞋。

  她屏住呼吸,踩點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挪動,未有絲毫聲響。

  秀致典雅的座屏碩大,極好掩抑了少女纖薄的身形,殷姝探出一個頭來四處看了看,在高處隱隱窺見了那支著手側躺在美人榻上的清雋身影。

  男子一身月白錦袍,看見的那一刻,絲絲涼風似也自衣袖鑽入,浸涼的緊。

  雖隔得遠,可那馥郁的中藥味也能聞得見。

  亦有些苦澀。

  殷姝看不太清他的面目,但那依稀的輪廓,面色較幾日前似又白了幾分。

  這幾日無一點消息,他到底去哪了?

  窺察了好半晌,美人也沒有動靜,莫非……他睡著了?

  殷姝貝齒咬了咬唇瓣,決心趁現在人未發現自己溜出去。

  豈料未行幾步,竟聞一道極為悅耳的嗓音冷不丁傳來。

  「爬了別人床榻,這就想走?」

  殷姝一震,顫著貝齒杵在原地不敢再動。

  第17章

  美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萬籟俱寂中,殷姝似乎又聞到那灌入肺腑的苦澀,和著有些清冽的松木香一陣撲來,暈得她腦袋有些昏漲。

  殷姝忍不住稍側轉身,看到那美人塌上的男子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縱使隔得遠,她也恍惚看見了那養在性感薄唇間淡淡的笑意。

  少女深吸了口氣,如蝶翼般的羽睫急急顫了顫,單薄的小肩膀也抖上一分。

  完了!

  真的完了!被主子發現一個奴才爬上他的床鋪,任宴卿哥哥待她極好,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殷姝生出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衝出去的妄念。

  可,她不敢……

  窗外忽聞風吹葉落之音,又聞子規驚耳啼叫。

  這一瞬,也不知頓時從哪兒來的膽量,殷姝一咬牙,卯足了勁往外跑。

  只能下次再做解釋了。

  瞧見殷姝的意圖,姜宴卿並不急著阻攔,只拂手坐起身來,玩味的幽眸欣賞著獵物的垂死掙扎。

  頃刻,門扉自內打開,因少女動作有些急切,沒控制好聲量,發出吱呀一聲脆響。

  陡然門開,泠泠日光驟然傾斜而下,殷姝心中一悅,抬起腳來。

  豈料,一隻腳剛踏出去,便見一團黑影自房樑上猛然躥了下來。

  那森然凜凜的氣勢,便是昨夜那隻嚇死人的「貓」。

  此刻又如第一次所見的那般,它在她面前齜牙咧嘴的恐嚇,喉嚨間似還發出呼呼的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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