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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姝想著,下意識垂眸看了看自己前襟那處位置,確保無一絲一毫的起伏輪廓終放下心來,悄悄吐了口氣。

  豈料這般花枝掩柳的小動作被男子盡收眼底,走神間,男子已靠攏身來,高大的陰翳將少女玲瓏纖弱的身軀徹底籠罩。

  姜宴卿薄唇微勾,意有所指,「藏了什麼東西?讓孤也瞧瞧?」

  殷姝心下一懵,攥緊了手心,「沒有的宴卿哥哥,我沒有藏東西,我只是看看我的衣裳髒了沒。」

  男子輕笑一聲,幽眸的沉色卻是愈發涼寒。

  殷姝更害怕了,但轉念一想,自己這裹得嚴嚴實實,天衣無縫,就連自己都難以窺見,還能有誰能猜到些什麼。

  殷姝多了些底氣,「真的沒有藏東西的。」

  姜宴卿眸光微轉,沒再繼續追問,旋即玉指執著沾了水的絲帕貼近殷姝的玉頸。

  早春的天本就帶了些涼意,而今切身貼上來浸濕的帕子,倒真激得少女微一瑟縮,粉唇下意識溢出一聲軟軟的悶哼。

  兩人隔得近了,這細弱憐惜的碎音盡數侵入男子耳跡。

  姜宴卿長睫一眨,心底忽起的癢意恍若不覺。

  近在咫尺的頸凝霜雪般白膩細嫩,纖長頸上布著的暗紅血跡已乾涸成血痂。

  姜宴卿微一眯眼,猜出對殷姝動手的約摸是顧纓的貼身親衛。

  殷姝如此漏洞百出的身份,顧纓也未直接下死手,許也是猜到了什麼。

  既已猜到,他那人,便絕不會坐以待斃。

  男子眸間閃過病態的暗芒,而今,便只用待螳螂出手,坐收漁翁了。

  殷姝自是不察男子心中的籌謀算惻,她只覺得更難受了。

  「嗚難受……」

  頸脖本就敏感,殷姝有些受不住如此涼意反覆拭著之上的血,她微微往後仰有些想逃離。

  姜宴卿視線落及人的面上,低聲說:「別動。」

  「嗚真的難受……」

  殷姝咬了咬唇,流轉著一雙極委屈的眼兒凝著姜宴卿。

  見人目光絲毫不落在自己面上,殷姝心裡更難受了。

  以前自己受傷難受的時候,嬤嬤皆會極溫柔的安慰她,還會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給她吹的。

  有些東西不能去想,一想便是止不住的酸澀難過了。

  少女眼尾愈來愈紅,最後氤氳出霧氣來。

  姜宴卿終注意到人兒的變化,不禁長睫微眨,「又哭什麼?」

  一介男兒怎能如此羸弱,如此愛哭……

  只見小太監本就陰柔似女兒般嬌氣的面此刻盡數染上粉緋,他話一出,那聚在眼底的淚便是爭先恐後涌了出來。

  姜宴卿沉默片刻,薄唇微掀,「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可曾聽過?」

  帶著寒意卻又溫和的聲線在耳畔落下,少女如蝶翼般的羽睫眨了眨,「有的……」

  這句話,她不僅聽過,也曾在話本子裡親眼見過的。

  她從小便以男兒身示人,自是知道男兒絕不能輕易哭,也不能輕易喊疼。

  可她扮作男兒,卻並非以男子的方式養大的,在院子裡,她每日大多面對的唯有嬤嬤一人罷了。

  察覺男子視線在她臉上,殷姝想把淚憋出去,可如何也止不住,她只能緊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忍了忍,她又想著,反正相識以來,他也見過知道自己愛哭怕疼的模樣,她現在再如何偽裝也沒用了。

  殷姝吸了吸鼻子,細軟的指攥住了男子的衣袍,「輕點,宴卿哥哥,你輕點嗚。」

  少女的聲線細軟,帶著些鼻音的朦朧,卻讓姜宴卿又聽出了其中的撒嬌意味。

  一介男兒竟又如此。

  習習微風自窗扉拂進,激起帷幔清揚。

  他薄唇闔了闔,似有話要說,最終卻也掩去眸中異色,輕「嗯」了聲。

  掌間的力道放緩了些,待那血跡擦拭乾淨,姜宴卿打開方才內侍呈上來的青瓷小瓶。

  碧綠盈透瓶盞在男子那如玉的長指間愈顯珍貴,如是,又更顯得那大掌的淨白修長。

  殷姝呆愣愣的順著姜宴卿的手往上看,見男子稍稍斂著眸,長而濃的鴉睫在其柔澈清俊的面上映出一道陰翳。

  俶爾,男子幽幽掀起眼皮,殷姝猝不及防又毫無防備跌入面前那深幽如潭淵的眸里。

  隔得近了,她能從其間將自己看得分明。

  小小的一團……

  「嘶。」

  驟然,浸涼的藥沫搽至傷口,殷姝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姜宴卿瞳眸微眯,銳眼囚著眼前細弱的頸脖,便如在審視如何捕獵柔弱的兔子般。

  他幽幽瞥了眼指上扳指,不合時宜的想,若是割下去了,鮮紅的血噴涌而出,獵物又該是如何神情?

  殷姝正覷著男子眉眼為何這般古怪時,卻感姜宴卿上藥的動作已從頸側至喉嚨位置了。

  那處傷的深些,藥一敷入,便是一陣火辣的灼痛。

  「唔。」

  下一瞬,不知是因為自己疼了,還是別的緣由,卻見男子的動作微頓了頓,旋即,那好看的唇角扯出一抹笑來。

  聞他低聲問:「殷姝弟弟可已過了舞勺之年?」

  殷姝不明所以,但也乖巧回答:「還沒有的,但而今虛歲倒是十五了。」

  她眨了眨眼,凝見面前在她頸上停留的目光深邃,眸底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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