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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移臉上的微笑有一絲僵硬。
他還以為謝涼宸起碼會弄個正經儀式,沒想到就這麼直接在餐桌上拜師。
算了,都吃著這什麼火鍋了,他還指望這拜師儀式有多正經?
幸好沈雲移本來也不是什麼非常將就繁文縟節的人,他無奈地淺笑了一下,舉起酒杯,和謝涼宸碰了碰。
謝涼宸見沈雲移並沒有拒絕,開心得將抹茶生椰一飲而盡。
正當沈雲移以為謝涼宸會對自己行跪拜之禮,正式結成師徒關係時,謝涼宸卻突然轉身走向後面。
沈雲移和桑銀也是現在才注意到,這小房間內竟掛著一片碎花幕布。
這幕布的顏色和房間顏色極為搭配,兩人一開始還以為是謝涼宸有什麼閨房之物,不便被他們看到才遮上的,所以沒太注意。
可是下一刻,只見謝涼宸單手拽住幕布一角,往外使勁一揚——
那一刻,沈雲移的眸子閃過一絲震驚。
兩把太師椅,中間一張小桌子,上面擺著拜師需要的所有用具,淨手淨心的水盆,還有兩小盒開智用的硃砂。
原來剛才的火鍋不過只是開場戲,謝涼宸在酒席上與自己碰杯,只不過是再次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收她為徒。
這些布置一看就是提前準備好的,原來這小妮子從來沒忘記過尊師重道。
有意思,沈雲移眯起了眼睛。
謝涼宸轉過身來,鄭重地朝二位師尊俯身:「請師尊和沈師尊上座。」
桑銀有些遲鈍地看著謝涼宸:「吾……也要上座?」
「當然,」謝涼宸的眸子裡滿是堅定,「師尊您從小把我帶大,這十八年來,宸兒還未曾向您行過拜師之禮,如今必須補上。」
桑銀眼眸中盪起了複雜的神色,有震撼,有感動,更多的是震驚。
他從小把宸兒撫養大,宸兒也從小叫師尊叫到大,這師徒關係維持得理所當然,這麼多年來桑銀從未提起過拜師一事。可是他沒想到宸兒原來一直惦記著,這讓桑銀有一種孩子一瞬間長大了懂事了的感覺。
沈雲移看桑銀滯在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等什麼呢,上座啊。」
桑銀這才回過神來,走到了右邊的位置,輕輕坐下。
沈雲移見桑銀坐在了師父的位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主動走向師母的位置,也端坐了下來。
謝涼宸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就那兩個位置,誰當爸爸誰當媽媽有什麼區別?
沈雲移見桑銀一直是一副呆愣愣的神態,嘆了口氣,決定自己來主導這場拜師儀式。
拜師儀式第一禮,便是拜祖師或行業保護神,表示對本行業敬重。
座上這二位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世高人,桑銀年紀輕輕登頂劍道之巔,沈雲移在鑄造手藝上空前絕後,這兩位便是祖師爺。
謝涼宸乾脆地利落行了第一禮。
第二禮便是行拜師禮,謝涼宸拜得依舊即為乾脆,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從身後拿出兩個大紙包,將其恭敬獻上。
沈雲移甚至不用猜,就知道裡面包的是六禮束脩。
謝涼宸這姑娘看起來大大咧咧,快嘴快舌,實際上該有的禮節是一點都沒少。
沈雲移悄悄向桑銀真氣傳音道:「阿銀,你把你家孩子教得不錯嘛。」
桑銀真想說自己從來沒教過謝涼宸這些,想了想卻還是沒說出口,手中的六禮束脩似有千斤重。
桑銀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點都不了解他親手帶大的孩子。
他曾以為宸兒單純可愛不諳世事,沒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宸兒早已自己把自己培養成一個成熟的人。
沈雲移笑眯眯地收下紙包,然後指了指身旁的水盆,說:「來淨手吧。」
謝涼宸點了點頭,乖乖上前,將手浸入水中,認真地搓洗起來。
謝涼宸攪動的水聲若有似無地傳進桑銀的耳朵里,就像在他心上微微撓起癢來,那種感覺十分微妙。
他用餘光望著謝涼宸的側臉,她正專心致志地淨手,黑色的胎記雖然遍布大半張側顏,但依然能看得出她的底子。
纖長的睫毛,小巧的水滴鼻,俏皮的雙唇,就算被烏黑的胎記蓋住,也能看出這分明是很可愛的長相。
可是桑銀這些年來尋遍法子,找遍藥方,各種方法都試過了,還是無法消除謝涼宸臉上的胎記。
她也曾整日為容貌哭哭啼啼,哭著鬧著說自己長得不如其他姑娘好看,可是,桑銀這幾個月來似乎好久未曾聽到她提起容貌醜陋的事情了。
她不再為長相和劍脈哭哭啼啼,也不再整日纏著桑銀撒嬌耍賴,而是開始忙起了鑄造,甚至自己籌劃拜師儀式。
她開始真正為自己考慮,為自己的人生規劃了。
淨手之後,謝涼宸擦乾淨手上的水分,來到了最後一個環節,硃砂啟智。
「師尊,請為我點上硃砂。」謝涼宸把硃砂捧到桑銀面前。
沉浸在思緒中的桑銀半天聽不到謝涼宸的聲音,黑睫一顫,張開眼,眼神由複雜轉為清明:「好。」
桑銀溫暖修長的手指握著毛筆,略帶顫抖地蘸上硃砂,輕輕在她眉心落下一點,就像是觸碰著一件極為珍貴的瓷器,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溫柔細緻。
「宸兒,你真的長大了。」他輕聲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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