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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下的地面在晃動,在嘶吼,在破裂!

  少年乾淨的臉上割裂出道道滲人的傷痕,羸弱的身體往後倒去,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他說,「救我,救我……救我,褚辭——」

  「綏綏!綏綏!」

  褚辭衝出,想要抓住他的手!

  剎那間,全身被凍住。

  腳底下不知何時長出數不清的藤蔓,他的四肢被捆綁,帶他進入另一個無盡深淵!

  「不要,綏綏,我在這兒!你看我!我在這兒——!!」

  山巔的雪愈下愈大,男人僵硬的身體幾乎與白雪融為一體,奄奄一息。

  恍惚間聽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愈來愈近,模糊的字眼逐漸清晰。

  宛如迴光返照。

  漫漫大雪中,他看向眼前出現的少年。

  褚辭顫抖著伸手,雙手攀附雪地往前,一路留下可怖的血痕,綿延路路紅雪。

  嘶啞著喉嚨一聲接一聲的喊。

  「綏綏,綏綏……」

  第418章 小白鳥(1)

  褚辭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一個噩夢。

  只要夢醒,往事可追,他愛的人又會再回來。

  -

  褚辭問拂華,有沒有機會,像當年那樣重聚祈綏的神魂,讓他再有復生的機會。

  拂華說,沒有,做夢。

  祈綏獻祭了自己身體的全部,包括當年精血鍛造的輕昀劍,世間再沒有他的一切。

  更何況是三魂七魄。

  褚辭又問,那能不能像當年一樣,以他為引,讓祈綏再一次降生雪山。

  拂華說,不行,白日做夢。

  當年祈綏降生雪山完全是機遇,如今發生了這麼多變故,別說再降生一個人,連根草都生不出來。

  褚辭還問,雪山能不能把綏綏還給他,無論代價多大,一命換一命也行。

  拂華說,你可以問問它。

  褚辭不說話了。

  拂華以為他失去祈綏腦子也跟著出了問題,興許後面緩過來,他會稍微正常點。

  結果一轉眼,褚辭在雪山山巔建了一所小木屋,裡頭陳設跟當年的長棲殿長得一模一樣。

  拂華極度懷疑,褚辭是回了趟長棲殿搬空了那裡所有的東西。

  他不止一次覺得褚辭腦子瓦特了,但細細看他又沒先前那副尋死覓活的樣了,便說不上句安慰的話。

  人是需要精神支柱才能活下去的。

  精神支柱都沒有,便沒有生的欲望了。

  只能看著褚辭每日像個木頭人一樣,一會兒在這兒澆澆花,一會兒在那兒踩踩土,或者順著雪山山脈往下走。

  三點,不,兩點一線。

  拂華不知道說什麼,更不知道做什麼,只默默每次來雪山時,帶一兩壺美酒,拉著他從天黑喝到天亮。

  褚辭酒量著實不好,拂華走時他不過喝了半壺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連眼前東西都看不清楚。

  腕骨上纏繞著當時祈綏留下的紅繩。

  他揣手進懷裡,將那隻手藏著,嘴裡無意識地念叨著某個名字。

  不是說三生樹系定有緣人,他們此生此世都不會分離嗎,但為什麼他們分離了一次又一次。

  三生樹騙人。

  哦對,還有綏綏。

  他也騙人。

  小騙子。

  明明說好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明明說好再也不分開,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結果呢?

  褚辭喝醉了。

  他想,自己絕對不能再信小騙子的話。

  以後,以後,不能再信。

  褚辭盯著面前的酒壺,眨眨眼,一壺酒立刻變成了兩壺。

  他呵了聲,哀聲怨哉地回了頭,「又出現幻覺了……」

  褚辭望向窗外綿綿的風雪,刮過窗欞留下片片的水漬,吹進的涼意灌進衣領。

  他將懷中的紅繩護得更緊。

  他覺得難受,眼淚無聲浸濕了桌面。

  他不懂。

  為什麼能想到的辦法他都想了,該做的都做了,但是無論他做了什麼,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褚辭執拗地想,不對,不該這樣。

  ——綏綏肯定會回來。

  於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褚辭看清了每一片雪花的模樣,卻找不到山脈破開的一條裂縫,也尋不到熟悉的一縷氣息。

  有時候他迷茫地想,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他不怕死。

  可是他又會想,萬一綏綏哪天回來看不見自己該怎麼辦?

  他那麼膽小,一定會哭。

  於是他不敢拋下世界,更不敢拋下自己。

  他在等。

  等一個可能,等自己的愛人。

  -

  祈綏離開的第一百年,褚辭同往常一樣出門,今日雪下得比先前都大,他養在門口的一排防風林都被壓彎了枝椏。

  天空中突然爆出一聲高昂的嘶鳴。

  褚辭抬眼望去,是招搖在木屋上方盤旋。

  雪山地處嚴寒,山巔地勢又高,招搖不適應這裡,只偶爾來看看它為情所傷的主人。

  一般都在神界各個地方遊蕩。

  見到褚辭出門,它立刻揮舞著翅膀降下,嘴裡還叼了個破破爛爛的鳥巢。

  「什麼東西?招搖,你又去撿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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