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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酥也徹底從金枝玉葉的小姐,變成了一個生父還在但卻要寄人籬下的丫頭。”
秦虞的臉色都冷了下來,摩挲茶碗的指尖蜷縮收緊,輕喃道:“怪不得她怕餓……”
沈酥曾跟她說過,住的差些穿的差些她都可以,唯獨餓不得。
想來,寄人籬下又年幼無力的時候,被沈家人在飯食時苛待過。
她總以為沈酥是只修成精的狐狸,沒人能難為她,卻沒想到,沈酥年幼時是一路淋雨才長大。
父親明明還在,卻已經無人為她提供庇護的場所……
“沈建瓴是吧?”秦虞語氣輕輕,手搭在桌面上,食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木質桌面,垂下的眼睫掩住眼底的神色。
絡腮鬍知道秦虞話里未盡的意思,又繼續道:“其實今年沈酥之所以進京,說起來還跟您這邊多少有點關係。”
秦虞看他,語氣疑惑,“跟我?”
絡腮鬍,“李宣流這兩年病重,加上您已經長大,導致秦記的眾多管事們不再搭理他,他處理秦記上也越發的力不從心,於是他想了個法子,那就是借權勢的威嚴,給你給秦記施壓。”
“‘少爺’您猜猜,他看中了誰。”
秦虞眉頭壓得更深,“李宣流是秦家贅婿,但凡有些臉面的人,都不會把女兒嫁給他。”
但也有些不要臉又想要錢的人。
“他之前花了一大筆銀錢替皇上建行宮……”
秦虞抬眼,“皇上替他暗示過,暗示的人,就是在朝中口碑名聲都不錯的沈建瓴。”
“李宣流看重的應該是現在沈家的嫡小姐,但當家主母沈氏不願,這才想到另一個嫡小姐,也就是沈酥,對嗎?”
“對,”見秦虞猜的七七八八,絡腮鬍點頭,“沈酥本來也不願意,但年前起,自幼照顧她的媽媽生病了,沈酥拿不出銀錢瞧病這才答應回京嫁人,但前提條件是,沈家幫那個媽媽治病。”
“可能怕沈酥耍滑或是跑了,沈氏提前將媽媽接回京,沈酥倒是晚了些時候,誰知就遇到了山匪劫路,砍死了沈氏派來接沈酥的車夫跟婆子,只剩她跟新買來的丫鬟雲芝。”
“兩人從山匪手裡逃出來就遇上了我們,後來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絡腮鬍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很震驚。
一是看著明艷富貴的沈酥,原來有這般悽慘的童年身世,能長到現在這般開朗愛笑的模樣,屬實不易。
絡腮鬍跟沈酥說過幾次話,對她的印象很好,但沒想到她竟然活得這麼難。
二是李宣流要娶來給秦虞當“姨娘”的人,結果在進京的路上,被秦虞給睡了!
絡腮鬍簡直震驚全家啊,越想越覺得秦虞回京後沈酥見到“他”,會是怎樣的場面。
就李宣流那副身子,估計是辦不了那事的,娶回來也就圖個拉攏。
到時候秦虞跟沈酥在他眼皮子底下……
嘖嘖嘖,絡腮鬍不敢細想。
絡腮鬍偷偷拿眼睛看秦虞臉色,企圖看出些什麼,可惜的是他家“少爺”少年老成,從來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心裡想的什麼從來不讓人知道。
秦虞倒是清楚絡腮鬍在看什麼。
沈酥一個姑娘家,身世這般不容易,看著又乖順溫柔,唯獨長得嫵媚了些,顏色嬌好了些。
她跟沈酥的事情,任由誰聽了都會以為是她貪圖沈酥的美貌,在破廟雨夜的時候,或威脅或誘哄,或強硬或溫柔,用了百般手段要了沈酥。
跟她這個女扮男裝的少爺比起來,沈酥單純無害又被動,發生那樣的關係,一定是她的錯,沈酥是受害者。
所以臨近京城,沈酥怕名聲有損,又為了救有養育之恩的媽媽,這才不得不離開她回沈家。
包括她為何跟雲芝稱作姐妹,為何用母姓跟小名當做大名,一切都變得讓人容易理解。
就連絡腮鬍聽完這事都開始同情憐惜起沈酥,說她不容易,絲毫不覺得她路上失了節是她的錯。
錯在她秦虞。
她秦虞可真“該死”啊。
但實際上呢——
破廟雨夜,給她下藥爬她床的人,正是眾人眼裡的小白兔。
她蹲在她床邊,一把扯掉偽裝的兔尾巴,搖身一變露出真面目,成了只嫵媚狐狸,搖晃著尾巴百般引-誘她!
秦虞薄唇抿緊,微微眯起鳳眼。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沈酥為何要下藥睡她了。
一是圖有個庇護能直接進京。
二是她看中了她這張雌雄難辨的臉,以為她是個男的,依照沈酥那大膽的性子,估計就想著趁嫁給老頭之前,先放縱肆意一把。
所以她才用了化名,假裝跟雲芝是姐妹,甚至在進京之前偷偷跑掉了。
從一開始,她就打算跑了!
算起來秦虞才是受害者,先是女扮男裝的秘密被人發現,後是一路上陪吃□□買衣服買首飾,再到動了念頭想娶沈酥進門。
結果呢,人家睡完拍拍屁股,又變成小白兔一扭身,跑了。
而她這個損失眾多的人,卻成了個禍害姑娘的人。
尤其是禍害的還是她未來名義上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