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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慕不只是想養阿梔一輩子,甚至哪怕心里不高興,實際上還是替阿梔做好了將來會成家的打算。
她不想她活得拮据,像只冬日裡吃不飽的麻雀,可憐到要去小心翼翼的搏命。
可如果她想走,朝慕也沒非要強留她,而是像今天上午捉麻雀時一樣,在外面撒滿糧食,讓她就算不進籮筐也有飯吃……
這兩千兩銀票還有之前給的一千兩,便是朝慕撒在外面的三大捧糧食,足夠阿梔吃飽飯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跟翠翠交接大丫鬟的差事交接的那麼順利。
她想讓翠翠在小郡主身邊伺候,然後小郡主正、巧派她去查帳。她明日拿了身契可能會直接離開,小郡主剛、好明日要出門去辰府。
輕飄飄的兩張銀票拿在手上,阿梔卻覺得有千斤重,墜地她彎下腰蹲在原地,半天沒能回過神。
帳房擔心地湊過來,想扶她又沒貿然伸手,「阿梔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阿梔搖頭,聲音沙啞,「沒事。」
她身體上一點事情都沒有,唯獨覺得胸口心髒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悶疼的她有些緩不過來,眼眶滾熱心尖發酸。
『阿梔我想同你當朋友。』
『不答應也沒關係,等你想好了再拒絕也可以的。』
阿梔從帳房那裡出去的時候,只覺得臉上一片冰涼。她站在石頭小路上,借著晚上的燈籠去看主屋拐角的那顆梅樹。
白雪紅梅的牆角,梅花在這裡開得極好。
她之所以能注意到這株紅梅,還要歸功於小郡主折了梅花簪她頭上。
『阿梔,這樣看著有生氣多了。』
阿梔回到屋裡的時候,平時磨磨蹭蹭的小郡主今日已經早早躺下,床帳緊閉,裡面沒有半分動靜。
阿梔本以為兩人會說些什麼,畢竟有些事情兩人是心知肚明的。
比如阿梔想要身契跟自由,比如朝慕其實想讓她留下來陪她。
當兩者不能達到一致的時候,阿梔覺得以小郡主黑心肝的性子,應該會挖個洞讓她掉下去。
可是沒有。
她今晚甚至都沒粘她。
阿梔剪了燈芯回到自己床上,雙手搭在小腹上沒有半分睡意。
象徵著自由的身契連同那兩千兩銀票就放在她枕頭下面,可阿梔絲毫沒有半分輕鬆自在的感覺。
沒拿到身契的時候,阿梔覺得如果能擁有自由身,她得多開心。可如今真有了身契,她又覺得好像也就那樣。
她在齊府出入自由,從沒有因為身契受到過半分約束。
反觀當初在宮中,她明明已經自由了,卻像是被折斷了翅膀,此生都飛不出那紅牆黃瓦的深宮庭院。
可能有那份執念在,導致阿梔一直想要離開。
她來到這裡,身契對她來說就是自由的象徵,有了身契她就能離開。
可現在她有了身契,能離開齊府跟原書結局,從此天高海闊自在生活,她為何還不開心?
直到現在,直到小郡主的馬車駛出齊府,阿梔站在漫天飛舞的白雪中才想明白——
因為她在齊府中在朝慕身邊,一直都是自在的。
她隨性的做著自己,感受著來自於身邊人的溫度跟關心,像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爭鬥的趁手工具。
如果宮中是薄冰,需要步履艱難小心翼翼,那朝慕身邊就是平地,她無需掩飾藏匿自己,因為朝慕會穩穩地幫她托著底。
阿梔雖不懂朝慕為何這麼做,但她沒感受到半分利用跟不懷好意,甚至日益沉浸其中……
阿梔將身契跟銀票都收起來,轉身回去。
路過庭院高台的時候,餘光隨意往上一撇,果真見到上面放著個小盤子,裡面盛著幫鳥類過冬的糧食。
阿梔回到自己跟翠翠的小屋,扒拉出她的錢匣子將身契和銀票放進去。
之前一千兩的銀票她收的戰戰兢兢,現在兩千兩的銀票她拿的心安理得!
自己這隻笨鳥都一頭栽進小甜糕的籮筐里了,還不許她多吃點「糧食」啊。
阿梔哼哼,她懷疑朝慕就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她心軟,出手大方給三千兩銀票讓她不捨得走。
這個……黑心肝的小甜糕!
被阿梔念叨的朝慕,這會兒正歪靠在馬車裡。
眼見著都快到辰府了,翠翠扭頭朝車廂里問,「郡主,請帖您帶上了嗎?」
待會兒好拿給門房看,這樣就能把馬車直接駕進辰府了。
朝慕抱著食盒呆呆地坐著,聞言搖頭,「沒有請帖。」
「沒有請帖?」翠翠愣住。
郡主不是說辰家小姐遞了帖子過來,她才要上門拜訪的嗎,怎麼會沒有請帖呢?
朝慕腦袋靠著車壁,垂下眼睫悶聲說,「就是沒有請帖。」
辰玥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上門做客都是說來就來,又怎麼能想得起來提前遞帖子請她去。這麼文鄒鄒的事情她可干不來,她只會派人來喊她。
翠翠茫然住了,那她們是直接去敲門嗎?
走辰玥小姐的路子是嗎?
馬車到辰府門口,翠翠真就下去敲門,朝慕坐在裡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