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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梁佑芸見楚清秋沒動靜,不由探身將右手輕輕搭在對方的膝蓋上。
楚清秋這次終於有了反應。
楚清秋抬起眼皮垂眸看膝蓋上的纖纖玉手,視線順著對方的手臂落在對方那張我見猶憐的臉上。
梁佑芸尋常愛穿淺粉色,人也同粉色的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在污濁里的後院裡生長卻能做到亭亭淨植不蔓不枝,溫婉大氣到讓人為之吸引。
楚清秋自幼同她交好便不是因為她是國公府的嫡小姐,而是因為她這個人。
所以平時兩人一同出行時,楚清秋更喜歡穿一身淺綠色,甘做荷葉襯著她。
可今日梁佑芸實在是讓她太震驚了,與其說是震驚,不如說是失望跟痛心更合適。
她倆從小睡一張軟榻用一張手帕的關系,不日後她甚至會成為梁佑芸的嫂子,可關於小雀跟梁佑安的事情,梁佑芸是半分沒跟她說過。
提到她哥哥梁佑安,梁佑芸從來只有好話,還拉著她的手說,「將來你嫁進來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出嫁,我在府里賴著你,要你跟哥哥養我一輩子。」
梁佑芸同她描述的都是一家人的美好,從來沒提過梁佑安的私德跟品行。
國公府梁府,楚清秋還是去過很多次的,但說實話她對小雀沒有半分印象。按理說以她過目不忘的能力,如果真見過小雀不可能不記得。
如今這般情況,只能說明每次她去的時候,這些丫鬟都被支開了恰好沒出現在她眼前而已。
讓楚清秋寒心跟失望的不是梁佑芸要抬手打人時露出來那狠辣冷酷的一面,蓮花的花-莖本就帶著刺的,能接受花的美自然是包容了她的刺。
真正讓楚清秋接受不了的是她不該瞞著自己,甚至可能從未同自己真正交心交底過。
如果梁佑芸好好跟她說清楚這些,楚清秋為了兩家利益也會答應聯姻。
她享受著楚家嫡小姐的待遇就要為楚氏家族履行她做為嫡小姐的責任——
對外聯姻。
用女兒的婚事換取家族政治舞台上的利益,換取家主在朝堂上的同盟,是很多朝臣的共識。
楚清秋不問俗事不代表她不知道。
與其做為工具嫁到其他人家,不如嫁去梁府,至少她跟梁佑芸自幼相識,同梁母也算聊得來。
可現在梁佑芸瞞著她小雀的事情,哪裡好像就變得不一樣了,像是信任跟依賴突然坍塌了一角,其餘角落也慢慢變得龜裂不堪一擊。
她已經分不清這麼些年,梁佑芸對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里面,還有沒其他隱瞞。
楚清秋抬起眼看著梁佑芸,眸中的失望跟難過毫不掩飾,她也不說話,只這麼靜靜地看著梁佑芸。
楚清秋從來就不是個會抱怨跟埋怨的人,她像只孤傲的貓,受傷了只會縮起來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舔舐傷口,從來不將情緒外露出去給旁人看。
梁佑芸不是旁人。
她是小時候找到縮在角落裡的楚清秋抱著她一起哭過的人。
她不一樣。
楚清秋待她更不一樣。
所以梁佑芸有那麼一瞬間眼淚都快掉下來,愧疚心虛到不敢看楚清秋的眼睛,只低聲喊,「清秋。」
「我身為國公府小姐,有我自己的身不由己,」梁佑芸帶著鼻音跟哭腔,手搭在楚清秋膝蓋上,抬眼看她,「你知道的,我不容易。」
「我知道,」楚清秋看著她,清冷的眼尾竟有些紅,「可你也知道,只要你同我說清楚我會答應的。」
別說是一個小雀,就是再來個小鶯,她也會答應的。她不在乎梁佑安有沒有睡過丫鬟,就算沒有小雀也會有通房,她在乎的是梁佑芸瞞著她沒對她說實話。
要不是今日在齊府鬧了這麼一出,她永遠都不知道梁佑芸在這些事情上對她有隱瞞。
或是說,在梁佑安的私德跟她之間,梁佑芸許是出於對她的不信任,或是更維護家族利益,從而選擇了前者放棄了她。
「我以為我們之間純白如雪毫無秘密,」楚清秋垂眸看著膝蓋上的那隻手,聲音輕輕低低,「我以為我們是彼此坦誠的。」
「我們自然是的,」梁佑芸眼淚掉下來,「清秋,你在怪我。」
她低聲說,「可是母親說這些事情是個女子就接受不了,讓我瞞著。說等日後你進了府加倍對你好,同時也約束哥哥不再做出格的事情,不再對不起你。」
梁佑芸指尖抓皺楚清秋的衣裙,抬起滿是淚的臉看她,「你要是難受生氣你就罵我吧,是我太懦弱沒敢反抗。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回去還不知道要如何……」
她閉上眼睛抿緊唇,等楚清秋的暴風雨降臨,一副願意受罰的模樣。
楚清秋垂眸看她,低頭閉了閉眼睛,像是自我妥協,低聲開口,「也不能全怪你。」
她知道梁佑芸的難處。
楚清秋睜開眸,屈指接住梁佑芸掛在眼睫上的淚,溫涼瞬間濡濕指腹,「阿芸,嫁去梁府的事情,讓我再想想。」
梁佑芸想說什麼,又咬緊下唇忍住,乖順溫婉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