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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阿梔回頭往後看了好幾次。
宮裡賞了這麼多果蔬,可小郡主一個人根本吃不了多少,那剩下的呢?
怕是都變成金銀進了齊管家的腰包里。
阿梔垂下眼,心中蠢蠢欲動。
這油水也太肥了。
就算不是為了小甜糕,單純為了這油水她都得試試鬥倒齊管家!
阿梔回到向陽院的時候,小郡主已經吃過飯了,這會兒正抱著書在看屋檐下的一個水缸。
大戶人家為了防止突然走水,基本每個院裡都會放兩個成人及腰高的水缸,一左一右擱在屋檐下,每日清晨灌滿水以防萬一。
漆黑的大缸要兩個人手拉手才能抱住,裡面的水足以應付小火災。
朝慕像是好奇,抱著懷裡的《女誡》,探身低頭在看缸底。
如今不過辰時,清晨明亮溫暖的冬日陽光才掠過屋脊抵達屋檐,庭院裡一片陰涼,尤其是放在檐下的漆黑水缸旁更顯淒冷。
小郡主朝慕站在缸邊,並未處於陽光下,清瘦單薄的肩上像是披了層輕灰色,更顯瘦弱,甚至連身上紅石榴裙的顏色都跟著蒙了層灰,顯得不鮮艷鮮活。
也不知道她往缸里瞧什麼。
有的人家風雅,會在缸里養兩株睡蓮,裡面投上三五條魚,擺在此處倒也不失為一道風景。可齊府很久沒有主子居住,缸里自然什麼都沒養。
阿梔走過去站在小郡主身邊,雙手拎著食盒,跟著垂眸探身往裡看,「郡主在看什麼?」
「看水,」朝慕在水面倒映上看見阿梔的身影,緩慢直起身,眨巴眼睛側頭問,「怎麼樣,大獲全勝了嗎?」
阿梔站直,一本正經糾正,「郡主,奴婢是去說事情的,不是去吵架的。」
朝慕抿著唇看她,阿梔沒抗住她水靈靈的大眼睛,配合她表演,矜持地說,「不能說是大獲全勝,最多算個舌戰家僕。」
「那便是贏了,」朝慕嘴角梨渦淺淺,眼裡露出幾分光亮,「阿梔好棒。」
她一笑,身邊好像有了光。
好棒的阿梔被她感染,抿出清淺笑意,將手裡的食盒提高,「給您帶來的戰利品。」
一盤荔枝。
盒蓋打開,朝慕將手裡的女誡隨手放進食盒中,抓了兩顆荔枝出來,她一顆,遞給阿梔一顆。
阿梔單手拎食盒,另只手接荔枝。
朝慕邊剝荔枝邊往缸里看,「阿梔,你說要怎麼打破這一層平靜的水面呢。」
她像是有些苦惱,粉潤的唇抿了一下,連剝荔枝的動作都停住了。
阿梔低頭看水面。
缸里沒有活物只有一槓「死」水,想要從內部打破平靜根本不可能。
「這樣呢。」阿梔低頭找了兩眼,沒找到石子,便把手中的荔枝投進缸中。
「咕咚」一聲,平靜的水面泛起小水花,帶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一層趕著一層,以落下荔枝的地方為中心,一直盪到缸邊緣。
如果內部不行,那就考慮一下外部。
朝慕的目光從蕩漾的水面緩慢移到阿梔身上。
光從屋檐下傾斜下來,落在阿梔肩頭,淺青色的衣裳被陽光「洗」過,讓人眼前一亮,像是勃勃生機。
朝慕眼裡慢慢露出光,抬起手把自己剝開的荔枝遞到阿梔嘴邊,滿心歡喜,「阿梔果然聰明。」
倒也不用總誇她——
她會驕傲的~
阿梔低頭自己接過荔枝,捏著荔枝殼把荔枝果肉擠進嘴裡。
她以為這個季節的荔枝不甜,結果入口才發現還挺好吃,並不比夏季的差多少。
……就是有點凍牙。
朝慕從食盒裡把《女誡》拿出來,「走吧,該背的書還是要背的。」
「郡主等我一下。」阿梔放下食盒。
朝慕見阿梔挽袖筒,滿臉茫然,「你做什麼?」
她提醒阿梔,「裡面沒魚。」
阿梔,「……我撈荔枝。」
她自然知道沒魚,但是有一顆她親手扔進去的荔枝。
怎麼說都是郡主賞的,而且這玩意不僅好吃還貴著呢,阿梔捨不得浪費。
「為什麼不用網兜撈要用手?」朝慕歪頭髮出疑惑,「不冷嗎?」
阿梔沉默一瞬,阿梔默默把挽起來的袖筒又放了回去。
怪她,以前當「低賤」的奴婢當習慣了。
朝慕嘆息一聲,妥協地走回來,伸手拎起阿梔放在地上的食盒。
她一臉瞭然地看向阿梔,眼裡露出笑,慢悠慢悠地腔調:
「我知道啦,定是因為那顆荔枝是我給阿梔的,所以阿梔你要親手把它撈上來。」
阿梔,「?」
朝慕臉上笑意越發明艷,梨渦晃眼,「阿梔啊,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不用再證明了。」
她一臉「你超愛」的表情。
阿梔,「……」
不是這樣的,她就是單純捨不得那顆貴貴的荔枝而已。
小郡主已經不聽她解釋,拎著食盒轉身走了。
阿梔,「……」
阿梔臉都皺到了一起,她伺候過不少主子,頭回見到小甜糕這樣的。
小甜糕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這麼說。因為阿梔也覺得她剛才伸手撈荔枝的舉動有點蠢。TvT
宮外的丫鬟跟宮裡的丫鬟比起來,還是能當個人的。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