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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難道不想,不想寫自己嗎?」真是少見,陳陽這傢伙也有說話結巴的時候。

  我沒嘲笑他,反而很耐心。「這事想想也不可能,做人還是實際點,許個神明能完成的。」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母親。」陳陽聲音很輕,「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我微訝,又笑起來,「那我就先好好謝謝你了。」

  正說著話,我卻聽見一陣陣喧鬧聲。

  我尋聲而望,抬起頭。

  河邊不知道什麼地方,正在放煙花。煙花大朵大朵的升天,在天際綻放出漂亮的顏色。

  我忍不住也想笑。

  「真好。」我輕聲道,又看向他。

  陳陽也看著我。我能從那雙璀璨的黑眸里看見我的身影。深刻又清晰。

  他突然說:「對不起...我愛你。」

  我愣了一下,很快笑起來。多年默契,什麼對不起,什麼我愛你,我都聽得清楚明白。

  我沖他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沒關係。」

  我曾經喜歡的人,現在也還是留在我身邊。

  也挺好。

  我又進了醫院。

  這次走之前,我早就準備好,把新居的每一個地方都好好看過一遍。

  陳陽站在門口,安靜的看著我在房子裡到處走動。

  我的身體已經很差勁了,沒一會兒就在喘氣,他過來扶住我。

  我看向他,笑道,「走吧。」

  他半攬著我往外走,我沒回頭。

  重新住回熟悉的醫院,我沒有任何不適。

  大概是已經很習慣,並熟悉這裡了。我背著柳夫人,和陳陽商量我的墓碑應該選在哪裡。

  他一開始很不能接受。

  「你別選。」他低著頭,抿緊唇,神色卻很固執,「你會好起來的,別選了。」

  神態近乎哀求。

  我有些無奈,卻還是堅持,「沒多少時間了,總得讓我選一選吧,我這輩子過的挺痛快,這個萬一...萬一,也要風風光光的。」

  他於是不再說話。我們之間向來是這樣,他固執,我也固執。但是如果真的非要有一個人讓步,那個人不會是我。

  除非我自己心甘情願。要麼認定死理。

  他最終還是沒能坳過我,陪我一起選了墓地,選了墓碑,看著我寫下遺囑。

  我的精力越來越差,長久的昏睡不醒。短暫的清醒時間裡,我見過了曉雪,見過大明,我甚至見過盛年。當然,見的最多的還是柳夫人。

  姓陳的就不用說了,我每次睜開眼睛,都能看見他。

  這段時間為了照顧我,他也吃了不少苦,本來就消瘦的臉頰越發凹陷進去,整個人像是大病一場似的。

  比我還像一個病人。

  又是一次睜開眼睛。

  我這次感覺精神還不錯,示意他升高病床,我靠在床上,看著窗外。

  綠葉蔭蔽,陽光正好。從窗口折射進來的陽光,正溫暖的照射在床頭一角。

  我舒適的閉了閉眼睛。陳陽坐在我床邊,小心的餵我喝水。

  我感覺嗓子舒服一點,搖搖頭,示意他拿開水杯。

  我看著他,臉上還帶著點笑。

  我說。「姓陳的,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多話都沒和你說完。」

  「還有很多機會可以說。」他握緊我的手,盯著我,「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我看得見他眼裡觸目驚心的傷痕。他這段時間,是真的很辛苦。

  我搖搖頭,閉上眼睛。

  「沒什麼想說的。」我聲音越來越輕,身體也越來越輕鬆。

  「你猜,我會不會原諒你?」

  ☆、Date 11

  我是柳先生的殯儀事宜的殯儀師。

  像是我這樣的人不少見,卻也不多見。柳先生無子女,母親年邁,安排我這樣的人來處理無可厚非。

  但是我去接手的時候,全程有另一位男士陪同,這就有點讓人意外了。

  那位男士也不做聲響,只是很多本來應該是我做的事情都被他搶了去,雖然有點不符合職業道德,但是柳老夫人默認了,我也就默認他代表親人的態度。

  柳先生姓柳,單字聲。年齡還不到四十,正值壯年,卻不幸早逝,我對此也深表痛惜。

  不過,更讓人好奇的是這位陳先生。他並非柳先生的家屬,自稱是他的至交好友,長相帥氣,為人沉默寡言,不好接近,卻很可靠。

  偶爾,他也會和我聊聊天,說兩句。

  我聽說柳先生脾氣很好,為人很愛笑;我也聽說他人緣很好,對兄弟朋友都赤誠相待。他喜歡打遊戲,嗜辣,工作能力強。我還聽說了他走之前已經處理好身後一切後事,連遺囑都已立好。

  這些事,都是陳先生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他很了解柳先生,據說柳先生臨走前也是他陪著的。

  我們一起去了火葬場。是陳先生捧著骨灰盒出來的。

  他一直都很沉默,那天怔怔的盯著骨灰盒,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捧著我最愛的人呢。」

  他聲音很低,我離得近,卻不小心聽見了。

  我有點驚訝的看他一眼。他注意到我,淡淡道,「有什麼可意外的。」

  我訕訕的搖頭,為他話里的冷意。陳先生陰鬱冷漠,不好相處,我也不喜歡與他相處。

  不過想想,也不算意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單戀柳先生了。想到這裡,我甚至對他有幾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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