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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兩步,握住星星的小手:「那過幾日,我帶星星入宮吧。」
方淮聽了也沒反對,兩人又說了些今日入宮後的事,末了方淮終於還是提起了皇帝的異常:「他從前看我……不對,應該是看九皇子,就像是在看無知小兒,寵溺中帶著包容。可今天不同,他忽然用審視的目光看我,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曲葳聽罷啞然失笑,別的皇子得到皇帝看重,只怕能樂得睡不著。也只有她們,把這當不懷好意——當然,就事實而言,接手這爛攤子也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養崽的第十七天
皇帝心思忽然轉變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除了方淮這兩年表現確實不差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那幾個還算拿得出手的兒子全被「天雷」一波帶走了。
周王和越王固然是繼承了兄長們留下的勢力,甚至就連吳王也蠢蠢欲動冒了幾次頭, 可有些事不是單看這些的——拋開單幹的齊王不提,秦王和晉王雖然嫉賢妒能, 小毛病也不少,但至少他們還有基本的大局觀。所以之前朝堂勢力在他們手中時,也沒出過太大的差錯。
可周王和越王就沒這能力了,兩人繼承了兄長留下的勢力, 卻不能完全掌控。他們爭權奪利, 搶奪賑災的機會, 卻完全無法管束手下人的貪婪,以至于越賑越災。
只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皇帝便將這兩個兒子看透了, 心裡基本已經將他們否決了。
就像當初的九皇子, 在皇帝心中只適合做個富貴閒人。
可九皇子是九皇子, 漢王是漢王, 皇帝在心中否決了周王和越王的同時,軍功在身的漢王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皇帝沒見到人還好,見到她之後難免就想到了她這一年來的作為,忽然發現這個蠢兒子好像長大了,將期待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漢王本人不想接爛攤子也是理所當然,她甚至不想承認這件事, 於是在曲葳點破之後說道:「不可能。我這才回京, 朝中也無半分勢力……」
話說到一半,方淮就卡住了, 因為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相當了不得的老丈人。
曲丞相為官做宰幾十年,門生故吏加上親族後輩,在朝中其實算得上一股不小的勢力,否則當初曲葳的婚事也不會被那麼多人惦記。只是曲丞相一輩子純臣,向來只聽皇帝命令,從不結黨營私,更不會與皇子們勾勾搭搭——當然,曲葳嫁漢王這事是個例外。
當初誰也惦記不了曲丞相的勢力,包括從不被人看好的漢王。可如今局面卻大不相同了,如果皇帝改了主意想扶持方淮,曲丞相恐怕立刻就能變成她最堅實的後盾。
想到這裡,方淮頓時「嘶」了一聲,仿佛即將遭遇背刺:「不成,阿曲你現在就陪我去丞相府一趟,我得和你爹好好談談。」
曲葳也想到了這一茬,但她看了看天色,卻說道:「不必去了,我爹這時肯定還沒回府呢。」
方淮「啊」了一聲,也抬頭看了看天色,確定已經過了申時——除了早朝之外,朝臣們卯時上值點卯,到下午申時基本上已經工作滿十個小時了,除非工作狂,不然都該下值回家了吧?而且丞相這樣的高官,工作時間更不固定,也沒有小吏真敢記他曠工。
然而方淮完全沒料想過,曲丞相哪裡是工作狂,他根本就是把官署當家的狠人。曲葳說起這個也很無奈,同時心中也不是沒有埋怨的:「天下不安,朝中公務繁多,若不事先遞消息回去,我們恐怕只能去官署找人了。」
事實上早在南方生亂之前,曲丞相就已經很忙碌了。王朝到了中後期各種矛盾層出不窮,皇帝還基本不太管事,朝中事務被幾個皇子把持,總鬧得烏煙瘴氣。現在可好,前一撥拖後腿的沒了,後一撥直接挖坑的來了,曲葳都不敢想她爹現在得忙成什麼樣。
方淮聽完解釋,忽然就想起了皇帝那滿案的奏疏,頓時說道:「那行,今天先送個消息回去,咱們明日再回丞相府。讓小星星見見外祖父,順便與他好好說道說道。」
曲葳答應下來,立刻便吩咐人去做,回過頭才發現小星星窩在方淮懷裡,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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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丞相是個大忙人,但他對唯一的女兒也是真上心。所以在得知女兒歸京之後,他果然便從官署回來了,早早在家等著曲葳一家登門。
恰巧,方淮也擔心皇帝忽然沖她甩鍋,翌日早早便帶著妻女登門了。
從去歲跟隨方淮離京算起,曲葳和父親分別已經快一年了。分開時曲葳尚在孕中,如今再見,孩子都已經能吃肉了。所以這一番見面,父女倆的激動自不必提,早就抱上孫子的曲丞相見到小外孫女,也無比親近,親自上手抱了抱不說,還拿出了早準備好的見面禮。
可以說,祖孫三代和樂融融,除了方淮被晾在一邊,活像個被排擠的外人——這一點曲丞相多少有些故意,誰讓方淮這一去就是一年,天知道南方亂起來時曲丞相有多擔心。
好在小星星沒忘了親媽。雖然新見面的外祖父看上去很和善可親,但被他抱了一陣,試圖薅對方鬍鬚未果之後,小星星轉頭就沖方淮探出身子,伸著手嘴裡還喊著「媽」。